平怀瑱不免失笑,霎时眸里卷起尘息,似欲掀起连江不平,幽幽置评道:“这倒是不请自来,省了一招请君入瓮之计。”
隔日即是朝日,是否有此好戏,大可等着一瞧。
万事尽在掌握,平怀瑱觉来轻松,又有李清珏在旁,眉间皱痕散去不少。随即,他忽而觉出赵珂阳话里异样,回想“柯远”二字,正是朝中户部侍郎,抬眼追问:“不知舅舅昨夜应柯大人相邀,所为何事?”
赵珂阳早料他有此一问,并不急作答,揣着份心安斟茶缓言:“不急,再待数日,太子即知为何。”
第五十二章
一句话止了平怀瑱的疑思,他贯来信任赵珂阳,听这话里深意又知柯远邀他私聚亦与招安事宜脱不开干系,索性全权放手,且等着来日再看好戏。
之后也不多说,赵珂阳话锋一转与李清珏关切起来,李清珏昨日抵京,今日才真真与他碰面,他感慨望去片刻,一别许久只见少年长了年岁,神容里端着一派沉稳相,是以那一重重愁绪与深恨尽在面上瞧不见了。
时隔数久,李清珏已将往事无痕压在心底最不见光之处,虽不同过往爱笑,但亦与旁人无异,并无半分消极之态。
两人细碎聊着,不时谈及境南琐事,平怀瑱在旁听着看着,目光静静覆着身边此人,间或也把这两三年间发生在境南之事听进耳里,件件皆曾在信中有所悉知。
他想起李清珏于境南收养了两位幼子,其一为怜华,而于那半年后又偶逢机缘,得一年岁相当之子,名为容夕。
怜华容夕两相伴在膝下,想来如今也该与瑞宁一般大小了。
此两子可说特别,因李清珏为蓄军力,年间早已断断续续收络孤子过百,皆在六、七岁数,正值习武时候,各个由着赵珂阳派遣之良师传授武艺,仅有怜华容夕不分昼夜养在李清珏身旁,从牙牙学语至蹒跚学步,都为他亲手带大。
此去境南,李清珏与数位武师曾多次带人探入虞山之西,幸在山深之处瞧见大片凹谷,谷底地势平坦且临着一道悬瀑,水源充足。众人历时半载于谷中搭起竹屋间间,此后武师携百余弟子潜入山里,而在此之中,仍独是怜华与容夕例外。
李清珏致信与平怀瑱时,不少提及两位养子,平怀瑱倍感宽慰,觉得他在境南这般过活,起码不会孤苦寂寥。
但此一时,平怀瑱却忽而回过神来:李清珏此番归京未令两子同行,莫不是还将再返虞山?
他握紧手中杯,沉眼看着日思夜想之人,到头来未问一字。
至午时三人一道用过膳,太子出宫整日终该回去了,然而李清珏早不用那方人皮面具,不便随他进宫,只在赵府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