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珂阳从善如流。
两人端端坐上了戏园二楼,方才那飘忽之声此刻清晰萦在楼里,绕梁不散,一把好嗓沁人心脾。
台下戏子身批彩装正唱着一出《黄粱梦》,笑梦里纸醉金迷荣华在手,不想睁眼一霎皆化泡影。
赵珂阳手指轻叩着微微显旧的红木矮桌角,低哼两句,令陈知鹤满面笑意转头来问:“赵大人也熟这戏?”
楼里小二“蹭蹭蹭”地上楼来,生意太好,迟迟赶来为两人送茶。
“岂不熟,”赵珂阳低语应着,接茶到手中,敛眸瞅着茶水拾盖拂了拂,余光待那小二离去,才饱含深意地嘲道,“戏里戏外总有人在演着一出出黄粱梦,又岂能不熟?”
陈知鹤听得真真切切,全当听了句笑谈,也捧起茶盏垂首吹了又吹。
一窝儿茶叶随水波轻旋。
京郊李家,平怀瑱正搁下手中清茶。
自与李清珏再相离别后,他如故每旬出京一次,来此处看望小瑞宁。
今日是冠礼后来得第四回 ,亦是小瑞宁第四次问他叔爹又去了哪里。
小孩儿嘟着嘴同他学画,脑子里满满记挂着的却只有不见踪影的叔爹。这个从爹娘口里、琅叔口里听了两三年的名儿,好容易出现在他面前,可没能陪上他多久就又不知去向。
李瑞宁有些委屈,想起月前临别那日,李清珏同他说来年再回,他如何都不肯依,搂着李清珏的脖子惨兮兮地哭红了鼻尖。
可李清珏仍旧走了。
去时眼角泛红,却未回首。
小瑞宁委屈地瘪了瘪嘴,手中笔杆不再乱动,失落问道:“琅叔,叔爹是不是不疼我……”
平怀瑱倍感意外,愣了小片刻才回过神来答复:“你叔爹自然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