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苍狼的手并不细嫩,拉弓引弦、舞刀弄剑的,那手很是粗糙。但按在足踝,却异常地舒适。他闭上眼睛,任由她按揉。
正在这时候,温砌一掀帐帘走了进来,然后就顿住:“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慕容炎起身,自己擦脚起来,与他落座:“是俞国有异动吗?”温砌没有回答,反而看了一眼左苍狼,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有女人在场吧?
慕容炎笑:“将军小看女人,这习惯可不好。”
温砌面色微红,到底大人大量,没有计较。只是赶左苍狼走的话是说不出口了。他说:“军中不准妇人擅入,二殿下虽然奉陛下之命前来监军,但是不该带女子入内。”
慕容炎说:“温帅,我带女子入内,是因为这个小女子,她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元帅。”温砌一怔,看了眼他,又看了一眼左苍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二殿下此言何意?”
慕容炎唇角微勾,笑着问:“元帅以为呢?”
温砌言语之中便多了几分不悦:“温某为人,殿下不是不知。先前当着将士面前,温某为人臣子,不便直言。但是明日天亮,还请二殿下立刻将此女遣离营中。”
他面有怒容,左苍狼问:“元帅是认为,小人到此,是献美人计来了?”
温砌什么人,立刻意识到受了慕容炎的调戏,当下干咳了一声。毕竟是长者,再如何不能跟左苍狼摆脸色。他问:“是何大礼,还请二殿下明言。”
慕容炎收了笑意,正色道:“如果温将军向北俞修书一封,称我为争燕王大位,愿与北俞合作。许诺待北俞派兵相助,事成之后,我们同意割让燕国几个郡县相酬。将军觉得,俞国的达奚铖和达奚琴会不会相信?”
温砌慢慢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慕容炎说:“达奚琴应该会信,因为他不相信我敢以此计诱他。我不得父王欢心,此计一旦泄露,我必死无疑。待他大军主力入城,我们找地设伏。天时地利人和,不比等待他进攻更有胜算吗?战后让父王发书怒斥北俞无故入侵,同时温将军率军前往北俞边境,攻城掠地。”
温砌越听,面色越凝重,慕容炎一直在看地图:“既是大胜,也是速胜。其他国家就不会乱动。”
温砌沉默。真是一条妙计啊。胆大包天到我都不敢相信。
他说:“此计虽然大胆,然引蛇出洞……确实可行。只是……”只是你真的只是为了退敌吗?还是你真有联合北俞谋夺江山之心?
天啊,连我都开始怀疑了。
慕容炎微微一笑,忽略他眼中的迟疑:“但这个计策,确实是太过骇人听闻。若是父王有半点信我不过,只怕万万不会同意。”
温砌垂目,当然不会同意。他难道不会与我有同样的顾虑吗?但是……如果不这样做,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起身:“殿下可愿夜行?”
慕容炎随他出营,他带慕容炎登上宿邺城关。
此地虽然清苦,但温砌在此驻军之后,将城墙筑得又高又厚。军士虽然铠甲老旧,又日日屯田,其战力却毫不逊色。
温砌望着前方一马平川的大漠,星月零星。夜晚的漠北,寒风如刀。他说:“七年前,我在此建功,一战成名。”他淡泊温雅的目光,竟然也带了几分寥落之色:“七年来,我蛰伏于此,再未前进一步。”
慕容炎转头看他,雄心万丈的二殿下,和一个志在千里的将军目光交融。他说:“此事传到晋阳,一定会走露风声。你若敢,不告知父王,我就直接修书北俞王。”
温砌双唇紧抿,他们在做什么?一个主帅,和一个不得志的皇子,密谋瞒着燕王私自出兵。还是用谋朝纂位这样的藉口。迎着风沙,他艰难开口:“殿下可知,此事风险?”
慕容炎站在城头,大漠只剩浓黑的影子:“一旦修书,不论成败,我都难逃谋反二字。父王不会信我。宫中的人,只会火上浇油。但是河山危急,家国蒙难,我辈岂能坐视?如果战后不死,请将军为我担待一二。”你还不懂么,他派我来西北,确实是希望我能解决一些问题。但不论如何,他不会给我建立军功的机会。所以我的到来,只能是犒军之名。战胜,功名归你,战败,问责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