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苍狼说:“当然不会。其实买官卖官,也不是他杀你的理由。”
姜散宜盯着她:“将军就让老夫作个明白鬼吧?”
左苍狼说:“上次,袁戏调兵的事,姜大人没有少进谗言吧?”姜散宜怔住,左苍狼说:“那封煽动袁戏等人调兵的温帅遗信,是有人伪造的。”
姜散宜如梦初醒,大怒道:“那不是我做的!”怪不得,慕容炎非要置他于死地!因为慕容炎怀疑,是他为了铲除异己而伪造了温砌遗书,策动袁戏等人造反!
左苍狼说:“我知道。”
姜散宜怒道:“你……是你?是你伪造了温砌遗书,你早就想嫁祸于我?”
左苍狼说:“嫁祸?如果姜大人不是一味进言,置这些人于死地,我何来机会嫁祸?你自己包藏祸心,视人命为草芥,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温氏旧部四万余众,人人皆有妻儿父亲?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一句话,可能断送他们的性命吗?”
姜散宜坐倒,说:“我明白了。陛下明知道书信造假,却密而不宣。他一直在等我入彀。”
左苍狼说:“你本就是他用以平衡朝局的棋子,一旦温氏旧部被除,朝中已完全受他掌控。而你,你自己在朝中根系深厚,长子在军中受到重用,两个女儿一个是王后,一个是宠妃。还育有两位嫡亲皇子。陛下先前顾虑,不过是担心温氏旧部。如今温氏旧部已经不存,你……你还有什么用?难道他还会任你继续壮大自己的势力?他会疑心温氏旧部,难道就不会担心你们这些外戚吗?”
姜散宜长叹一声,说:“我明白了。我错了。他终究是谁也不信的。”
左苍狼说:“你明白得太晚了,玉喉关四万余阵亡的将士,只换得你这一条性命。真是人间撼事。”
姜散宜说:“那些人,就算我不进言,陛下就能容得下吗?左苍狼,你别得意,他这样的人,哼……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吗?”
左苍狼说:“这个我只有尽量。不过姜大人的下场倒是就在眼前。”
姜散宜沉默,许久,左苍狼对站在远处的内侍说:“端过来吧,让姜大人选个死法,快些上路。”
姜散宜起身,看着托盘里的白绫,慢慢地伸出手去,突然说:“我的两个儿子,能保得住吗?”
左苍狼说:“你觉得呢?”
姜散宜咬紧唇,眼中终于露出了痛苦之色,说:“他一定会斩草除根……可我长孙才五岁……”他终于不再说下去,左苍狼站在牢前,说:“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苦?”
姜散宜无奈地笑笑,说:“伴君如伴虎……我一生自以为足智多谋,临老才明白这几个字。”
他的手慢慢抚摸那段白绫,左苍狼一挥手,有两个狱卒入内,很利落地将白绫在他颈项之间绕了两圈,随后共同用力。姜散宜眼睛瞪得很大,却没有看左苍狼。
最后时刻,他喉头咯咯作响,却将双手伸向灰色的石墙,并不知看见了什么。
许久之后,狱卒任由尸身倒地,恭敬地对左苍狼说:“将军,事情已了,您可以回去向陛下交差了。”
左苍狼嗯了一声,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尸身。
他说他最后才明白何为伴君如伴虎。
谁又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