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王爷吃了瓣橙子到嘴里,先前觉得凉,但那橙子汁多,又甜,不多时便觉得别有滋味。他含糊道:“那就快些吧。”
殷大当家仍握了缰绳,将他揽在怀里,微夹马腹,那马会意,也不啃草皮了,撒开蹄儿就欢跑。
沈庭蛟将手中橙子剥了一瓣,瞅着机会喂进殷逐离嘴里:“味道不错,你尝尝。”
殷逐离以嘴接那橙肉,冷不防就含上了他的手指,只觉得那指尖微凉,如含暖玉。沈庭蛟也不觉异样,仍是剥了橙肉再喂她,还得意洋洋:“如何,味道不错吧?”
殷大当家声音含糊:“还成。”
这般一路行至长安城下,城门却已经关闭了。殷大当家扶沈小王爷下了马,开始挽袖子:“我带你进去。”
长安城是帝都,那城墙修得又高又结实,殷逐离却不是第一次带他过去,是以沈小王爷也不担心。殷逐离拍了拍身边的马,照例叮嘱了一句:“天亮自个儿回去啊!”
那马乖觉,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殷逐离也不小气,就将沈小王爷手里的两个橙子都给它吃了。这才负了沈庭蛟,她从这里翻过无数次,自是轻车熟路,足尖一点,轻身跃起,再以墙借力,片刻之后已站在城墙上。
沈庭蛟牢牢樊着她的脖子,不经意触到她的背,只觉得硌手:“你也挨打了?”
殷逐离不以为意:“我好得快。柯停风虽然为人可恨,药倒是不错。”
沈庭蛟便有些过意不去:“还疼么?”
殷逐离仍是示意他抓牢:“早不疼了,不然怎么背你。”
沈庭蛟不再说话,她提气自墙头翩然跃下,倒是未惊动任何人。沈庭蛟自她背上下来:“你不必送我了,我自行回府吧。”
殷逐离拍拍他的肩:“还是本大当家送佛送到西吧,免得你又被人轻薄了去。”
沈小王爷涨红了脸,却奇迹般地没同她争执。殷大当家同他并肩向福禄王府行走,还低声嘱咐:“明早你先莫进宫,我过来陪你一同去见何太妃。好歹我们也是王上指的婚,你我同去,她总不至于当面打你。”
沈庭蛟闻言倒是应了声:“嗯。”
殷大当家回到家中,仍是例行前去向殷氏请安,殷氏从来不苟言笑,待她更是严厉到近乎苛刻。逐离进了这房间也就收了顽劣笑意,摆出殷家大当家的老成之态,恭敬地跪在金砖地板上,又接了一旁侍女手中的参茶高高举过头顶:“姆妈。”
殷氏拄了纯金的鹤头拐杖在上首坐下,半晌才接了她手上的茶盅:“怎么这么晚回来?”
殷逐离陪着笑:“广陵阁今天有人闹事,来头不小,逐离耽搁了会,回来晚了。”
出乎意料,今日的殷氏却没有往日那般长篇训诫,只喝了一口茶便道:“你与那沈小王爷的亲事,虽然时日尚早,也应当准备准备了。”
许久未得她这样关怀,殷逐离有些受宠若惊:“姆妈放心,逐离省得。”
殷氏微微点头,略一示意,侍女便接了她手上的茶盅,扶着她起身:“下去吧。”
出了殷氏的德馨园,殷逐离长出一口气,又蹦蹦跳跳地往唐隐的归来居行去。她在唐隐面前远不若殷氏面前的小心翼翼,从小到大为学文学武也不知道挨了唐隐多少打,她却依旧是嬉皮笑脸、撒娇耍赖,没个正形。
归来居竟然没有盏灯,她行至二楼接临溪水榭的回廊上,只见唐隐一身青衫凭栏而立,月落满襟,他双手撑着朱栏,望着湖中碧荷翻浪,竟连她走近也未发觉。
逐离蹑手蹑脚地行至他身后,冷不防出手袭其章台穴,唐隐猛然回神,手中银光一闪,又在看见她时隐没。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已伸手扣住了殷逐离的脉门,殷逐离沮丧万分:“师父,徒儿有一问。”
她一本正经,唐隐咳嗽一声,端好了师父的架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