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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简先生见状倒是放了心——哭出来就好,省得郁积于心,更伤了身子。

沈小王爷却没想那么多,他左手在唇前拼命扇风,右手去拿酒,只喝了一口,他眼泪更是如潮般汹涌澎湃,然后迫于无奈,他又刨了口饭……

何先生在桌旁作陪,半晌见自家爷哭得哽气倒咽,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九爷,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殷大当家着实不比……差。您又何必如此呢?”

沈小王爷泪雨滂沱,痛不欲生地跟他指了指桌上酒菜。他倒是点头:“我自晓得,九爷不必招呼何某。”他拿了银箸,抬手挟了一块熊掌豆腐,见沈庭蛟仍是泪流不止,语气也带了些黯然,“九爷,明天你若见着殷大当家,切不可如此。女人家若见你这般,少不得心中难受。”

他张嘴,吃了一筷子菜,然后呸地一声吐了一地,忙不迭倒了一杯酒,酒水下肚,何先生泪水夺眶而出,而后他也刨了一口饭……

沈庭遥派回去的内侍极恭敬地回禀:“王上,奴才特地令王府的奴才去看了,九王爷一回府就坐在桌前,对着满桌酒菜,和府里的先生抱头痛哭呢……”

原以为最为难熬的夜晚,沈小王爷却没能记住那段剖腹挖心般的疼痛。当事后想起,他发觉自己只记住了那个、据说从一个叫印度的国家传过来的……断魂椒。

所以有时候,你以为会痛不欲生,但实际上爱情不会比一个辣椒刻骨铭心多少。

次日,曲大将军二子曲流觞与曲怀觞押运赈灾钱粮至山西后回返长安,户部尚书赵毓便与几位大臣商量,应该为二人接风洗尘。当然,曲大将军是一定要请的。

接风宴再合适不过的地点自然就是广陵阁,而说到广陵阁,沈小王爷是一定要拖去的——他去能免单……

是以第二日,一众大臣邀了沈小王爷前往广陵阁订了酒席,贺曲大将军几重喜事。

而下朝之后,这事被黄公公说漏了嘴,沈庭遥知道了。于是这位王上也打算凑个趣,换了便装带着黄公公微服前往。

广陵阁,红色的缎幔落下来,衬得整个舞台流光溢彩,红叶自是认得这一群人,忙不迭迎了上来:“我的爷,您们可真是好运气,一来就赶上我们拂月姑娘的开苞竞投。”她阅人无数,自中一眼便看出谁是主角,忙上前亲热地挽了沈庭遥,“今晚花落谁家,还要看各位爷的心思呢……”

话未完,冷不防被一个声音打断:“听闻广陵阁真正的美景,可不是这拂星、拂月姑娘呢。”

红叶抬头望去,便撞上曲天棘似笑非笑的目光:“红叶夫人,听闻广陵阁内藏广陵止息,夫人何不引诸位前往一观,也增长些个见闻呢?”

红叶只怔了片刻,重又娇笑:“各位爷,按理招待各位是广陵阁的荣幸,但广陵止息不比别处,依我看,不如就在前厅热闹热闹吧。”

但一行人听得这话,又哪里肯依,便是沈庭遥也增了几分好奇:“夫人何必推脱,既是开门,总当迎客。”

红叶仍是笑容冶艳:“既然爷都开了金口,请随红叶来。”

她将一行人引到一处红楼,往墙上连拍数下,但见青砖墙向左右裂开,墙后露出一排白色台阶,直通地底。

台阶左右站了两排盛装丽人,均手提白玉灯笼,见到墙后众人,千娇百媚地倾身行礼:“诸位爷请。”

沈庭遥侧脸看了看曲天棘,曲天棘自是与他同行,走到群臣当中,丽人提了灯笼于前带路,后面砖墙无声闭合,眼前光线却明亮如初,沈庭遥低头一看,更是心惊:“这台阶……是翡翠!”

曲天棘略扶了他,声音极低:“二十年前,臣与先皇曾去过南财神魏南山家中借粮,见其陈设富丽堂皇,便称赞了两句,他向臣提到这个地方。言道翡翠为阶玉为台,水晶作帘金设案。微臣当时只以为是他妄言,后来随先皇到过此地,方知竟真有此事。”

台阶上又嵌明珠,于黑暗之中熠熠生辉。两壁均有金枝壁灯,空气流通无阻,但并不见气孔。沈庭遥同众人拾阶而下,前方渐闻流水铮琮。

引路丽人将一行人领到流水处,盈盈一拜,又退回了甬道。

光线微暗,却是奶白色的月光。沈庭遥心中巨震,抬眼一望,见深蓝如宝石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圆月当空高悬,柔光浸透了天幕。

人群中有人喃喃道:“方才从外而来,怎未留意今晚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