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逐离勾唇一笑:“请吧。”
客厅,殷逐离见到曲天棘的亲随曲福,大约四十如许的年纪,因长年跟着曲天棘南征北战,肤色略黑,身材精壮。今儿只着了一身灰色布衫,也难怪下人会将他认作文士。
见到殷逐离,他却恭敬拘谨:“殷大当家。”
侍女上了茶,殷逐离在上首坐下来,语声亦是客气有礼:“原来是福二叔,请用茶。”
曲福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许久方笑道:“殷大当家客气了,小的不敢当。”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不敢相瞒大当家,此次前来,是因将军命小的前来贺喜大当家,道大当家与九王爷成婚这样的大喜日子,他来讨杯喜酒自是应该。”
殷逐离水晶般通透的人儿,自是不需要他再细说,仍是笑语:“曲大将军肯赏脸,殷某自然是万分荣幸。还请福大叔转告将军,富贵城西郊的千顷富贵坊不错,两日后曲大将军若从西门入城,倒不妨去那儿坐坐。”
曲福躬身:“一定一定。”
临末,郝剑送客,顺便还须往银铺一趟,虽然附近银匠都已调集过来,但二十万两银子,要全部铸上大荥国库的印鉴,可也不是件小事。将出门时曲福回头,正好撞上殷大当家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忙垂了头,匆匆出了殷宅。
午时初刻,殷逐离在柯停风处换了药,前往归来居与唐隐一同用餐。唐隐喜清淡,但因她在,仍是传了她喜欢的菜色。
殷逐离据案大嚼,唐隐时不时替她挟菜,言语温和:“早上为何不去跟你姆妈请安?”
殷逐离使劲咽下一块烤鳕鱼:“去了她又要不高兴。”
唐隐倒了茶,自饮了一口:“你要嫁入沈家,最近又同曲家走得近,她难免……有些沉不住气。逐离,你有没有想过认祖归宗?”
殷逐离端了他面前的茶盏,也不顾他喝过一口,仰头饮尽残茶:“师父,逐离的祖宗,从这里出去,”她转身指着归来居院门,“往右,三十丈开外,再往右,穿过回廊便是。”
唐隐微笑着摇摇头:“逐离,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俗话说子不言父过,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累你。所以你想要与他亲近些,原本也没错。”他执了壶,续上杯盏中的清茶,“但你也不能怪你姆妈,这些年她对你是严苛了些,但是逐离,凡事且看得失,莫问因果。”
殷逐离又灌了一口茶,半晌方道:“逐离谨遵师父教诲。”想了想她又一脸笑,“说起来,她将我养了这么大,不过只是打了我几顿,确实是赚大发了。师父,逐离去听涛阁看看。”
唐隐点头,看着她一路出了归来居。
归来居出门往右,行三十丈开外,再往右,穿过回廊,殷家祠堂。
殷大当家又被罚跪一宿,理由殷氏没有对外人讲,唯郝大总管心里有数——说不得又是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事。
金砖地板坚硬密实,普通人若跪上一夜断难承受,偏生她是从小跪到大的,也不觉得难挨。及至二更时分,唐隐终是放心不下,提着食盒过来。殷逐离十分欢喜:“师父!”
“嗯。”唐隐以鼻音应了一声,在一旁席地而坐。殷逐离瞧着四下无人,迅速靠过去翻食盒。唐隐自是不阻她,她也不客气,自顾自盛了饭,就着菜就狼吞虎咽。唐隐自盅里倒了汤给她:“伤好些了么?”
殷逐离点点头:“柯停风说并未伤到筋骨,皮外伤。”
唐隐遂不再问,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看她吃饭。
殷逐离吃饭极快,当下便刨了两碗,准备将碗碟收到食拿里,唐隐也伸手去收,冷不防两手碰到一起,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祠堂太静,气氛有些诡异,他轻咳了一声,将碗筷收进食盒,神态从容:“继续跪吧。”
阴冷的祠堂,殷逐离在下边罚跪,唐隐在屋脊吹短笛。小时候她总害怕,不敢一个人跪在这贡满殷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地方,偏生她又调皮捣蛋,是这祠堂的常客。每次她被罚跪时,他便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