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楚策一如往常般缩在椴树下的软塌上浅眠,小小的一团,单薄纤瘦,裹着薄毯也只有那么一小点,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刹那,心便软了。

梅庚驻足在不远处良久,落叶飘落在少年指尖,一点翠色,干净剔透。

宫内的肮脏污秽他已经沾了太多,可却生生地自那堆不堪的污泥之中,绽出了这世上最干净柔软的花来。

梅庚甚至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不该再触碰那些肮脏污秽的邪念。

明知道楚策的狠绝果断,但他同样知道楚策的善良柔软,仔细回想下来,除了当年的梅氏与战场上的两千伤兵外,他杀的人几乎都该死。

于是那丝原本微小的疑窦再次增长,可毕竟那是十五年后的事,想要查也无从查起,梅庚袖袍内的手略微攥紧。

十分郁闷。

十分愁苦。

十分憋屈。

“梅庚?”楚策的声音突兀响起,因刚睡醒而微哑,又绵软清透,似流泉鸣玉。少年神情迷蒙,渐渐清醒,轻笑了声,“你站在那做什么?”

梅庚似是沉吟了片刻,眼里涌出几分灿若云烟的笑来,“瞧美人。”

美人皇子不争气地红了耳尖,懒懒地躺在榻上,没作声。

梅庚觉着好玩,分明也没说什么,不过一两句调笑,那小家伙便仿佛被登徒子调戏了似的,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于是他便喜欢变本加厉地继续逗弄。

与楚恒之的密谈,他半个字也不曾提及,若无其事地过去掀开了薄毯,叹息般道:“再这么下去,日后如何君临四海?”

这是两人之间的禁忌,却被梅庚随口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