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不得已。
梅庚想,他和楚策大抵也是一类人,当年楚策牺牲了他,而今他牺牲了林子川。
不过几句话的交情,他木然以对,却骗不得自己,这违心事,日后还不知要做多少。
那么当初的楚策呢?
如何下了那道圣旨,字字皆是舌尖血,偏要强撑着不许旁人看出来,他是大楚的皇,即使末路也要一步步赤足走出条路来,明知尽头如何,仍仰着头,傲骨不屈。
——是他的心上人啊。
他口口声声说着过去了,殊不知上辈子、这辈子,都过不去。
就如同嵌进了宝剑凹陷内的鲜血,早已干涸发黑,凝固滞涩,无论如何也难以拭去。
若论起来,到底是他亏欠楚策更多,经年情深,一朝恨起来,便如疯了一般,偏偏那小家伙整日笑意盈盈,唯有睡着时展露脆弱——楚策竟觉着自己亏欠了他,又或是亏欠了整个天下。
梅庚原本还未发现,及至有一日夜深,他揽着清瘦的小殿下入眠,半夜时因他啜泣被惊醒,待少年哭醒了,便依偎进他怀里小声说:“梅庚你别怪我。”
再玲珑剔透的心,也会遇见过不去的坎。
梅庚吻了吻他的额心,哄了句:“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
柳长诀说他自己钻死胡同,楚策又何尝不是,表面上说着不在意了,背地里暗自伤神愧疚。
到底是要一颗多坚硬的心,才能承载铺天盖地的算计与疲倦。
人皮覆身,便将心思尽数藏去,瞧不见里头的猩红血液亦或是森森白骨,可一旦交了心,便如同将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撕裂,露出了那颗脆弱、不堪的心。
见过这些仍能执手的情人,才有资格谈白头。
年前行了淮王册封礼,身子还未痊愈的小殿下被折腾了整日,又被送入了修缮后的淮王府,结果当夜便迎来了翻窗而入的西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