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梁锦最烦人忸怩,作势把脸一沉:“说吧,”他往里头望了一眼,压着声音问:“是奶奶那边儿又有什么风声了?”

华浓压近了才敢说:“少夫人中毒之前,我……似乎是见长生和杜翠有些来往,……按理说,一个院儿里伺候的,关系亲厚也无妨,可奴婢心里总是有个疑云……或许是奴婢疑心了。”

下人的事,梁锦不清楚,可事关何须问,他就不得不留神了,连忙喊了云裳也进来:“华浓说的,可是真的?”

云裳只好如实相告:“是有此事,那两人有段时间常凑在一起,别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梁锦听后,瞅着墙面瞅了片刻:“……你们平时给我留意着那个什么翠,若我不在时,谭青瑶要来屋里给少夫人请安,你们也得寸步不离的盯着。”

两人一一应了,这才忙各人的去。

梁锦又打帘子进去,见书案上的药碗已经空了,何须问嘴里鼓鼓囊囊的,正咂摸着一颗话梅,一见他进来,就搁下书说:“这书我听说过!原来被你收了?”

那是本杂书,记载的是些奇珍异事,是前几年一个颇有才学的游子所著,在白玉楼与梁锦吃了几杯酒后便送了他,只此孤本。

“这不值什么,”梁锦凑过去,烛火一晃,是他不留神推动了书案,又挤在了椅子上,他把脑袋搭在何须问肩头,和他一起盯着那本书,其实全然没有看进去。

隔了好一会儿,他问:“卿卿,腿疼吗?”

说话的热气儿喷在何须问脖颈上,使他缩瑟了一下:“早就不疼了,怎么又问?”

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梁锦看了,直觉得心被扎了下,还是疼,他怀疑自己得了心疾,恐有一天,栽个跟斗就要一命呜呼了:“你说为何世间会有这样坏的人?总不希望别人有好日子过。”

何须问转过脑袋看他,以为他是说许氏,便答:“可能是她自己日子不好过罢。”

“……”这话在梁锦心里激不起半点同情,他盯着何须问手里的书,不经意地问:“我不在时,谭青瑶常来给你请安么?”

这话头转得奇怪,何须问以为他是又得了老夫人什么话:“不常来,就是院里碰见了点个头。”

梁锦看他一眼,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看着猛然凑近亲了一口,抽掉他手里的书,把人抱起来,进了卧房,搁在床上。

这是不知又抽什么疯,何须问拉了被子,警惕的往后缩:“你歇一夜吧!”

梁锦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捧腹大笑:“你想哪里去了?”在何须问恼羞成怒的目光中,他终于止了笑,把那本书递到他手里,替他拉了下被子:“翁着被子看,暖和,你且看书,我到后面去一趟,等我回来。”

自打何须问搬过来后,他是甚少往后面去的,偶有时候也是跟何须问去给那棵松柏浇水,这摆明了是要去找谭青瑶了,何须问心头紧了一下,没由来的有些悲怆:“你去做什么?”

梁锦故意逗他,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嬉皮笑脸的嚷道:“我去生个儿子!”

何须问分明是相信他的,却还是不放心:“你什么时辰回来?”

这下,梁锦才看出他是真不高兴了,赶紧握了他的手:“逗你玩儿呢,我有个事儿要问她,问完就回。”

两人依依惜别,场面看着着实好笑。

刚踏出屋,梁锦就真笑起来,无声的,开怀的,连外头的天都不觉着凉了。他连灯笼也没打,没几步路,等到谭青瑶房门前时,已换了副面容。

是杜翠来开的门,一见他,满脸错愕往屋里去报:“小姐,是少爷过来了!”

谭青瑶正在床上歪着,一听这话,赶忙顺了下头发,理了下衣裳,一双眼睛盯着外头看,又喜又惊,眼巴巴的眨了几次,梁锦终于打帘子进来了。

这次梁锦并未坐在椅上,反而坐到了床边,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你可怨我?”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道尽了谭青瑶一生心酸,可梁锦能来,她就不怨了,反而羞赫的垂着头:“夫君说的哪里话,妾怎会怨你呢?”

“哦……”梁锦嘴角含笑,却不似和善:“那你是就是怨少夫人了?”

谭青瑶这才明白,他不是来留宿的:“夫君怎么这样问?”她假装懵懂,一脸温柔:“妾打新婚之夜起,就记着夫君的话,处处敬重少夫人。”

没有证据的事,想来她是不会认了,梁锦了然的一笑,将话锋转过:“我记着,你父亲是兴平县令?”

这是威胁了,谭青瑶坐直了身子,警惕道:“正是,”她一转眼,忙替自己辩白:“不知夫君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自进府以来,从未有过什么不规矩的言行,一心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得夫君半点怜爱……”

梁锦打床上站起来,望着床头的蜡烛,负手道:“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不规矩,我只是疑心,”他说得一派坦然,毫不亏心:“我这人一疑心,就吃不好睡不好,得把这个疑惑剔干净了才能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