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脸色再度微微一红,“敝人乃岭南人士,上次是进宫受封的。”
“原来说的‘南蛮状元’便是你!”顾清宁倒不是很客气,“看你平平无奇之貌倒还有几分本事。”
李衡不以为意,耳闻这般仙一样的人听过他,心中无故一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成想顾小公子听过在下。”
倒不是顾清宁有多关注科举,若这位“南蛮状元”是“江南状元”,那便没啥好说了,毕竟江南才子众多,多出几个状元不足为奇,只岭南那个不毛之地实在太过封闭落后,出了这么个状元,自是好比铁树开花,饶是顾清宁这等对科举不甚上心之人,那街头巷闻的啧啧称奇也能不时落在耳里,他又多看了几眼李衡,其实这厮倒不像个读书人,高高大大,许是因为岭南天干物燥,日头甚足,故而李衡肤色深了许多,黑熏黑熏的,倒像个武官。
或许因为李衡说到顾老太傅的时候眼中闪现的几丝真诚,顾清宁倒是对这书呆子的既有印象改变了几分,他缓和了语气,
“老子不欠人情,明日午时便在这儿,我会想办法出来一趟,将这药钱还你。”
李衡一滞,刚想推辞,但转念一想,如若这样,明日又可以看见他了,当下喜不自胜,连连作揖,“那劳烦顾小公子了。”
顾清宁心中暗暗好笑,这南蛮状元的阵势,仿若他才是欠钱的那个。
偷偷溜回去的时候,顾清宁本打算继续钻那个狗洞的,可远远的便看见自己那破落小院围了一群人,心下顿时咯登一声,便知道出事了。
还没进屋便听见墨荷呼天抢地的哭叫声。
墨荷这小姑娘年纪小却最是稳妥,若非遇上什么大事急事,哪里会如此失态,顾清宁一颗心更是着急,揣着药便往院子里赶,方进门便看见西厢院的那个姓赵的戏子正按着黎叔左右开弓。
黎叔虽烧到几近糊涂,可一张嘴仍旧是不饶人,赵公子气急,放开了他让左右小厮轮番开弓,墨荷跪在一旁苦苦哀求。
顾清宁怒不可遏,脸色如冰。
赵公子转头过来,看见顾清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哟,咱们的顾小公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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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暴雨骤至,打得院里头的芭蕉高高低低的,假山上的青苔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愈发的苍翠,平日里聒噪的画眉此刻也闭上了嘴巴,远远地望着檐牙上挂着的乌铜铃。
这是一处精致的府苑,假山玲珑,园林精巧,虽下着暴雨,仍旧掩盖不了其间的奢靡。
“公子,这是暹罗国主进贡血燕,宫里公公昨儿奉旨给咱王爷送过来,王爷可都特特嘱咐往咱院里来了,别院的那些个是决计没有的,咱杜嬷嬷拿小火煨了一早上,火候刚好,要不尝尝?”
“放着吧,待会儿喝。”
赵公子慵懒无比,他趴在叠席上,一早上的折腾可把他累坏了,瑞兽铜炉里的百濯香慢慢氤氲出来,鼻尖一片馨香,一旁的绿衣丫鬟给他打着扇子,另一个紫衫丫鬟从小巧的一个五蝠镶琉璃浅身玉罐里小心翼翼挖出一点香脂,均匀地涂在那一片白腻的吹弹可破的美背上,一边轻柔捏按,一边捡着赵公子爱听的话来说,
“怪道乎王爷在府里的日子几乎都往咱西厢苑来,瞧瞧咱公子这模样哪里是其他院里的莺莺燕燕可以相比。”
论说拍马屁摇扇的那个丫鬟自是不甘人后,“姐姐说哪里去,怎能拿公子跟那些庸脂俗粉比较,能比得么?花姬以往多少张狂,如今不是老老实实待在自个儿院子里不敢二声,还有早上咱们收拾的那位,哎唷,还说什么南朝第一美人,自打咱公子来了后不也是得乖乖地往后让让。”
赵公子十分受用,他出身梨园,唤作赵小云,自小根骨奇佳,又长了一副好样貌,教练师傅更是一番精心□□,十岁出师便名满京城,那些王孙贵族动辄耗资千金请他开嗓一唱还得看他心情呢。那个所谓的南朝第一美人?嗤,还不是个草包,哪里比得上他这么一朵解语花。
赵小云眼角瞥见梨花木桌上的那根赤练鞭,将之拿了过来,那鞭子通体暗红,稍稍盘绕几圈,便有银色光泽骤然闪现,仿若赤色游龙。
“果真是好东西。”
这神气的东西可把他肖想许久了,终于是到手了。
正喜不自胜地细细把玩,门帘一阵的叮叮当当,一个灰衣小厮从外面兴高采烈地进来了,
“公子!王爷他往这边来了!”
余音未落,外面便有仆从一叠子的传唤声。赵小云心头一喜,将那赤练鞭置于一旁桌上,吩咐一旁的丫鬟连忙将自己穿戴整齐,正要往门外迎接,门口一阵阴影,梁王已经大步流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