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余教众作鸟兽散,唯有教主燕洛固守总坛,此刻也被困于这石窟之中,大势已去。
楚言吃力地按了按眉角,接过水来喝下两口,沙哑地喃喃道:“第几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渐渐地开始不辨昼夜,麻木地向身边人一遍遍问着日子,甚至在同一天会问上好些次。
不是问今朝何年何月,问的是自他离开九重殿……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自他将墨刃留在九重殿独赴南疆,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很多人悄悄地议论,这位九重殿主怕是离疯不远了,又许是已经疯了。总归看这三魂七魄游游荡荡的样子,想来便是那最后一缕执念牵着他尚在人间跋涉,也不知……
也不知,万一某一日从中原传来他家那侍卫的死讯的话,这人又会沦落成个什么也样子呢。
徐/明溪沉默下来。影风脸色黯了黯,不敢不据实以答:“自殿主离教,算来已有四十八日。”
楚言不再说什么了。
曾经林昀断言墨刃活不过两月。而如今四十八日已过,他不敢往殿内问消息。
楚言提起悬虹剑,支起身往前走。然而左腿一阵激烈的剧痛,他脸色煞白,在身后众人的惊呼声中跌倒下去。
“殿主!”风雷两位护法欲抢上来扶他,楚言却硬是以长剑支撑着身子,自己重新站稳了,苦笑着望向自己被血染红的左腿——
当时,一只毒蛇咬上了他的小腿。他只想着若是中毒了便无法挥剑前进,悬虹一挥,直接将削去了那块肉,血喷出来时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将近两月时间,他竟也能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模样。
若是叫阿刃看到……
楚言轻叹一声,不敢再想下去。
“走罢。”
“燕洛那贼子应当就在前面了。”
……
巫咸教总坛,毒虫窟。
中原义军将此地团团围住,楚言请诸人勿动。他独自一人拎了悬虹,先走了进去。
毒虫窟内已无毒虫,此地的五毒之物已在前些日子对阵时悉数放出,阻了中原义军颇久。
最终却被他们巧施妙计,引入一处干燥谷内,借冬风佐以枯柴烈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这里如今只余一座光秃秃的洞窟,深处更是连接天幕,但凡有敌手绕至上方放箭,里头的人将毫无守御之力。
谁都想不明白,燕洛那奸佞败类为何最后竟退守至这么个地方。
下雪了。
天光伴雪落下,竟似起了雾霭。
燕洛就坐在最里处。
他闭着眼盘膝而坐,背斜在石壁上,颓如一根烂木,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生机。
楚言遍体鳞伤,披散的长发亦被冷汗浸透,他犹自脚步虚浮、一步一顿地拄着长剑走向燕洛的方向。
血在身后一滴又一滴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