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沉默:“……”
调戏完自家侍卫,楚言终于舍得直身站起,环视一圈闪着寒光的兵刃,撒手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冷笑道:“诸位坐吧。今日不过小惩,往后在这江湖上走路,还得学学少动舌头,多动脑子。”
这话说的实在是狂放至极,一周人或屏息不语,或怒目而视,楚言却不以为意,伸手拉起了墨刃,道:“自然,若是有人不服我这话,尽管拿你命来试一试。”说罢迈开步子,绕过吓得不能说话的掌柜小二,径直向楼上走去。
“你……!”这些江湖汉子都是有血性的男子丈夫,今日弟兄被伤,又受这等轻视,早已有几人忍不住要跳出来一战。可这人还未来得及喊出话、迈出腿,忽然站出来一个领头的麻衣中年男子,呵斥道:“够了,都给我坐下!”
那声音雄壮似浑钟,一群红了眼咬了牙的弟兄们也给他镇住。麻衣中年转身,对楼梯上一抱拳,涨红了脸道:“这位公子,我们这群弟兄都是山野来的粗莽之人,方才也都是无心之言,若是哪儿得罪了公子,万望莫怪!”
半晌,楼梯上传来“嗯”的一声,风轻云淡。
这麻衣中年这才松了口气,豆大的冷汗已经布满了额头。
他是个见得多的,这两人气度不凡,那侍从样子的年轻人武功又高到他也完全摸不透,若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他这帮出身草莽的兄弟班子也就够人家吹口气的功夫。
他摇摇头,帮自己那倒了血霉的兄弟将手掌中的断筷挑出来。心中暗定,明日一早带着弟兄们便撤,这次的浑水,可不是他们能趟得起的……
……
却说楚言那边进了自己的房间,回头却见墨刃也默不作声地跟进来,反手带上了门。
楚言还以为他有什么话与他说,没料到门一闭,墨刃端正地双膝往地上一跪,“属下擅自出手,请主上责罚。”
楚言哭笑不得:“快起来,你维护我,我喜欢还来不及,怎有罚的道理?”
墨刃却跪着不动,淡淡说道:“若主上有心惩罚那些人,早在一开始就割了他们的舌头,哪里还轮得到属下动手。”
他说着,似有些不甘地轻轻抿唇,“是属下擅自妄动,给主上惹了麻烦……墨刃不敢再放肆了,求主上赐罚。”
墨刃这样认真请罚的语言,反倒让楚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一刻,就是世上再委屈的诉说,也不如眼前人那古井无波的语气来的让他心疼。
墨刃这样坚持请罚,不过是因为按殿里的规矩,只要在主子那里领完了责罚,这犯的错便算过去了。
这侍卫就总习惯性地觉得,等他忍完了痛,还能继续跟在主上身边……
“唉……你呀。”最终还是一声长叹,楚言微皱着眉,“你就不能少些胡思乱想的?孤就喜欢等你为孤出头,就喜欢看你动武的样子,不成吗?”
“……”这下换墨刃愣住了,他一时语塞,见楚言走过来伸手要扶起自己,赶忙站起来,有些无措地望着楚言磕磕绊绊地说:“那……那属下,还是让主上……失望了。”
这时他竟又怪起自己不该犹豫踌躇,竟叫主上待他许久……
像墨刃这样,每日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已经被逼成了习惯,不是一两天功夫能改得了的。
楚言心知肚明,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叫他放下,只是揽他入怀里,连连低声道: “不怪你,该挨罚的从来都不是你。阿刃别多想,莫怕。”
墨刃顺从着楚言的力道,斜靠在他肩头,本是有几分暧昧的姿势,他眸中却是一片清明澄澈:“主上无须这般安抚属下,属下是主上的利刃,早已无所畏惧。只愧如今利刃已钝,怕是不能再长久地护主上左右。”
“胡说什么!”
楚言突然语气一厉,伸手抬起侍卫的下巴,死死盯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次说的,不许再说这种话,几日就忘了?”
墨刃却只是垂下眼不言语,敛下的眼睫在房中烛火的晕黄中投出一片阴影。
这样子的侍卫让楚言有些心慌,恍惚中竟觉得怀里的单薄身子只是一个脆弱的幻象,一触即碎。
楚言收紧手臂,觉得有些凉,这人身上怎么总是这样凉……
墨刃隐约觉出楚言情绪不安,“主上?”
楚言也不答话,沉着眉宇将自己的内力渡些进他体内,耐心地在经络中转了一个周天,直到感觉手底下传来像样的温度才满意地松开。
侍卫怔怔抬着眼眸,受宠若惊又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