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见到了人,两个人相顾却又无言,只想看着对方。
祁霄已经长大的,不再是儿时的模样,做娘的虽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可还是忍不住一看再看、一直一直细细瞧着,好像多瞧两眼便能将六年来未瞧见的都看回来。
“瞧我,都忘了,给你备了些茶点,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
祁霄一早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几盘点心,一闻香气就是记忆里的味道,知道是琳贵人亲手做的,幼时琳贵人教他不露喜恶,无论心里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克制,唯独是琳贵人亲手做的点心,他可以偷偷多吃两口,是琳贵人对他唯独一点点的宠溺。
祁霄点头,吃了口点心,细嚼慢咽,嘴里有多甜,心里就是多苦,他忍着忍着,不敢再哭,就怕他一哭琳贵人也收不住。
琳贵人看着祁霄,嘴角一直扬着,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俊朗挺拔、玉树临风,一点不比陛下养在身边的那几位差,甚至比他们都好,好许多许多。
祁霄本有许多话说,琳贵人也是一样,见了面却又什么都不需要说出口,尽在不言中,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对坐,喝茶吃点心,大半个时辰就这么匆匆而过,日头斜了、天色暗了,祁霄敏锐的察觉到时光的流逝,像他追不回来的六年,他心里有些难过,忍不住无声叹息。
琳贵人知道他心里的感觉,因为她能感受得到,她冲着祁霄一笑,轻轻握了握他手,她庆幸着自己还不算病得太重太重,还能再看一看自己的儿子,她一生无所求,只是看一看便好,便足够了。
“娘,你随我回雍城吧。”
琳贵人愣了愣,祁霄不是在提问,而是早已决定。
“我去向陛下求旨。”
琳贵人还怔愣着,祁霄还是称自己的父亲做“陛下”,好像他自幼便如此,与那人格外疏远。
“不用了,我挺好的,你回来陪陪我就够了。”
“娘,跟我回去。
本朝有先例,陛下会允准的。”
琳贵人蹙眉,劝说道:“不要为了我……”闯祸。
祁霄的身份在元京处境不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祁霄目光坚定,琳贵人瞧着他想说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许久,微微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病恐怕好不了,她不想祁霄忧心,他自小就乖,这一次,琳贵人想顺着自己儿子一回,即便只是敷衍。
一个时辰眨眼便过,祁霄不得不离开绮雲宫,琳贵人久坐已有些不支,还是由婢女搀扶着送了送祁霄,望着他走出绮雲宫。
祁霄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后宫,由宫人引路前往庆祥殿赴夜宴,这一路从掌灯走到了入夜。
祁霄一路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好,倘若宗盛和白溪桥在场,必然看得出来他的不悦。
绮雲宫中太过冷清,陈设也旧,一眼便知是久不得人用心照料了,琳贵人的日子比他幼时更难过,她会病得这样重,必是有疏于照顾的原因。
祁霄生气,气自己,他若得宠,他的母亲也能母凭子贵,过一过好日子的,也气自己这么多年连一点看顾的机会都没有,一年只得几封请安的书信……
庆祥殿灯火通明,远远便能瞧见,祁霄眼前的暮色灯火驱散,丝竹之声隐约透光而来,喧闹更让祁霄生气,令他不由捏紧了拳头。
***
唐绫、黄泽献和周国使节由季明堂亲自陪同入宫入席,唐绫坐到左首。
而右侧则是几位皇子按资排辈入座,为首的是大皇子,继而五皇子、七皇子,还有九皇子祁霄的位置。
祁霄入席不早不晚,大皇子前脚刚到,五皇子和七皇子尚未来,祁霄与大皇子见礼,客气的说了两句闲话便各自坐开,都被唐绫看在眼中。
大皇子早过而立之年,颇显老成,与祁霄长得一点都不像,大皇子虽然长的也算周正,却不显眼,与他一比祁霄实在英俊太多,眉如山岳、目若星瀚,能叫人一眼便忘不了。
唐绫心想,祁霄样貌该是随母亲吧。
不多久,五皇子和七皇子一同到了,四兄弟终于坐同席,差别就更明显了,即便七皇子祁霆与祁霄年纪相近,也是生的唇红齿白的俊俏,但远不及祁霄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