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笑着仰头将酒碗里的一口饮尽,一滴不剩,抬手将酒碗掷进宗盛怀里:“抢什么抢,给你给你。”
“你这……喝这么多做什么?”
“放心,今夜殿下也不会回来的,我们喝酒不碍事。”
池越站起来又去找酒,被宗盛赶紧拉回来。
“行了,够了。”
池越推开宗盛,晃晃悠悠地摇头:“在大理寺辛苦了好几日,总该犒劳一下自己。”
“够了。
你醉了。”
池越揪起宗盛的衣襟,力气大得差点将宗盛拽得一踉跄:“宗盛!不够!你我十年未见,不该吃一顿酒庆祝一下嘛?!”
“好好好,该该该,这不是已经喝过了。”
宗盛隐隐觉得池越今天的心情并不好,虽然一直笑着,但也是一直无理取闹着,尤其喝了酒之后,撒酒疯撒得肆无忌惮。
“宗盛!”池越站都站不稳,就扑在宗盛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就是不放手,方才恶狠狠的样子突然变得委屈极了,“你恨我吗?还是恨我吗?你根本不想庆祝,根本不想看见我吧。
哈……”
“……”宗盛被池越压到墙边,忍不住叹气,“不恨了。”
“宗盛,我骗了你,还打断了你的腿,怎么会不恨呢。”
池越用额头抵着宗盛的胸膛,一下一下撞着,劲不是很大,却还是有些痛的。
宗盛按住池越的脑袋,想着是不是将他打晕了比较好?
“唔!”池越猛得推开宗盛,趴到廊下去吐。
宗盛沉沉大叹一声,给池越倒了杯水送过去,将人一把捞起来,灌了他半杯水:“漱漱口。”
池越这次倒是听话,没将茶水往宗盛脸上喷,吐完了就晕晕乎乎往宗盛怀里倒。
宗盛将人扛回了屋内,池越迷迷糊糊间还在说着什么,宗盛细听了片刻,却听不清楚,就起身去收拾烂摊子了。
池越睁开了眼睛,看着屏风上人影晃动,一时消失不见,一时又突然出现,像做梦一般,可他的梦里宗盛从未出现过。
在都护府的那一年,池越日日夜夜活在噩梦中,几乎天天都会在梦中回到五都府,地牢、回廊、校场、卧房、庭院、禁闭间,每一处都充满血腥味,他来来回回寻遍了梦里的五都府,却始终找不到宗盛,也看不见光。
“……宗盛。”
池越慢慢坐起来,看着映在屏风上的光影低声呢喃,“好疼……”
宗盛打了盆热水回来,想给池越擦把脸,却看见池越坐着,整个人像是醒了,又像是傻了,一动不动的。
“池越?”
池越缓缓抬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泪,眉头蹙着,低声喊疼。
“疼?伤口裂开了?”宗盛以为是鞭伤迸裂,“我重新给你上药。”
池越呆坐着,看着宗盛替他除去衣物,替他查看伤口。
池越的药是宫中之物,他的伤又不重,伤口两天就收了口,宗盛仔细看了看,虽有一两处迸裂,却不严重,不至于会让池越忍不住喊疼,疼到忍不住哭。
池越酒喝多了,身上脸上都泛着灼热的红。
他的身体被特殊的药汤洗过数遍,是完美无瑕的白玉,现在却像日落时分的云霞,浓艳得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