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低头抵着宗盛的额头,无声的泪划破了他的笑容,这么多天的焦虑近乎奔溃,可直到这一刻,他才被突如其来的心痛击倒,哪怕是早先替宗盛清创、敷药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这样的疼,一刀狠狠扎进去,鲜血迸流,疼痛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以至于他居然忍不住!
宗盛像是有所察觉,慢慢抬手、圈在池越的腰腹处,虚弱地搭着:“对不起……”
池越说过,宗盛,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疼。
他一定是疼了,因为他。
“宗盛,别再这样了,别再让我疼了……”
“……好,我答应你,不会了。”
池越轻轻笑了笑,这个傻子终于聪明了一次,知道哄他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宗盛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祁霄,至于自己会不会受伤,他根本就顾及不了。
不过池越不打算计较,如果还有下一次,他能抢在宗盛之前护住祁霄,他的轻功比宗盛可好多了。
宗盛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他还是趴着,目光所及处有一个人盘腿坐在他身边,虚虚地托着他的手,他指尖、掌心的感觉并不敏锐,像是早已熟悉了这份温热的触碰,他动了动手指,轻轻挠在池越的掌心。
“醒了?”
“嗯……”
“疼吗?”
宗盛摇头,借着池越的力道,他自己就能慢慢坐起来了,背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火辣辣的,像无数条鞭子在抽,不过这点疼他还忍得住,不算什么。
池越给他端了杯水,这一次是端到了宗盛的唇边,他自己能喝。
喝了口水,宗盛刚想开口,池越先直接答了:“殿下没事,早上跟白溪桥一起出去了,今日天不错,午后便能回。”
宗盛张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呢,池越怎么就知道了?
池越见他露出笨拙的模样就好笑:“休息吧。
殿下说他回来就会来看你的。
另外吩咐让你好好养伤,我们十日内要拔营。”
“我昏了多久?”
“不多,雪地里一日两夜,回来后又一日一夜。”
宗盛默默垂了垂眼,这么久嘛,他以前受伤不至于失去意识这么久的。
“青岚的退烧药里有麻药,是会让你多昏一阵子。”
宗盛闷闷地看着池越,他怎么想什么他都知道。
池越狡黠一笑:“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
祁霄说十日内拔营,其实五日后两支五百人的队伍就先后离营了,他们押送粮草先行。
他们在凤林山一个多月了,好像渐渐习惯了冰天雪地,受冷风席卷的时候又好像还是不习惯,一个个冻得直哆嗦。
第一队人是由陆秀林亲自带出去的,越往齐国境地,祁霄和白溪桥越不熟悉,他们再皮猴也不敢跑出大陈边境去,何况祁霄还是个王爷,离开封地已经是大罪了。
陆秀林正相反,他跟在白柳身边,与齐国打过不知多少次,白柳也曾越过凤林山,将大陈的军队压在齐国边境上,叫齐国人只敢躲在关隘后头瑟瑟发抖。
每一日就有两支队伍从营地离开,若途中遇到风雪便原地避灾,还没到第十天,温泉山谷的营地里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