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衍没接话。
他已经过过了许多没滋没味的日子,前段时日才重新尝到一些甜,但后来甜变成涩人的苦,尝着尝着又忽然多出些别的味道来,他现在只感觉五味杂陈。
顾九渊也没有想要他回答的意思,说完继续干活。
他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以往在教中,三五不时的闭关,年下来其实没和人说过多少句话。可听到关衍那样说,就忽然生出一种倾诉欲,想要把心里想的话说给他听。
或许这就是情不自禁?
是了,就像在练剑的时候突然灵光闪,心底忽然涌现一些极其强烈的想念,须得用剑去诠释刻画……
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噜作响,板栗在其中上下翻滚,顾九渊瞧着刀口都裂开了,便捞出来剥壳。
这种野生板栗个头小,外壳坚硬,并不好剥,所以村人们不爱吃,也就像关衍这样有耐心的人才会想着用来做吃食。
还冒着白烟的板栗在青年手中脱下厚厚的深褐色外衣,露出内里嫩黄色的果肉,顾九渊抬手扔,“咚”的声轻响,剥了壳的板栗沉进清水里。
那头关衍也准备好了油酥,正把和好的水油面皮放到一旁醒发,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
青年捻着板栗在剥,浓密的长睫轻轻向下垂,挺直的鼻梁下殷红的薄唇唇角含笑,他莹白圆润的十指指尖被板栗烫得通红,可青年似无所觉,仍慢条斯理地掰着壳。
关衍眉头紧皱,洗干净手,道:“我来吧,你帮我把咸鸭蛋打了,用勺子把蛋黄取出来放碗里备用。”
顾九渊以为他嫌弃自己剥得慢,无奈道:“我以前没做过这个,剥多几个就好了。”
“去打咸鸭蛋吧。”
关衍伸手欲把他手上还没剥完的板栗拿过来,顾九渊没松手。
两人就这么拿着个小小的板栗僵持,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顾九渊挑起一边眉毛,眼神戏谑的看着关衍。察觉指尖滚烫的温度,关衍抿抿唇,稍微松开手,而后五指猛地往前抓,谁想顾九渊手腕突然一翻,手掌往前拢,连板栗带他手都拢在手里。
两人好似隔着颗板栗握紧了手,顾九渊感受着手中的滚烫和粗糙,动了动手指头。
察觉他在用手指摩挲自己指腹和掌心上的茧子,关衍面上热,好似板栗的热度蔓延到了脸上,手心和面颊都跟着发起烫来。
指骨分明的手用力握紧了瞬再卸掉力道,顾九渊手指轻轻划过关衍手心把板栗包进手里,轻笑道:“我手没那么金贵。没走火入魔之前,手上的茧子比阿衍还多。阿衍不用心疼我。”
被戳破心思的关衍感觉脸上更热了。自己做是一回事,被对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多少觉得有些难为情。
目光扫过他泛着淡淡晕红显得别有番风情的面颊,顾九渊好心情地继续剥板栗。
这活计繁琐是繁琐了些,但想想之后的收获,还挺值得的。就是没有内力在,干活不太方便。
两人分工合作,花了个多时辰才把月饼胚做好。
咸甜两种口味的月饼,又分别做了酥皮月饼和普通月饼。酥皮月饼表皮刷山蛋液后盖了个红印章,仔细瞧,上书“花好月圆”四个字。而普通月饼是饼皮裹好馅料后,用模具按压出来的,有圆有方,都是花卉的图案。
家里没有烤炉,关衍把月饼放在抹了油的铁板上,把铁板推进灶膛里,借助炉灶的温度把月饼烤熟。
月饼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到整个屋子里,等第一炉咸肉月饼出炉,关衍吹凉个,把酥脆咸香的月饼掰开两半,递了半给顾九渊:“尝尝看!”
顾九渊没有接,而是抓住他手腕,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张唇咬了口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