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药膏和一小袋蜜饯,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谢凌与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他紧紧握着的刻刀收到自己手里,又迟疑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一句话也没说,把药和糖放进了他手里,转身离开了卧房。

留下贺摇清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自认是如此的阴郁、恶劣、自私、胆怯,不讨人喜欢,他已经习惯了被呵斥嫌恶,确信自己将会以扭曲的面目过完一生。

可要是有人突然递给他一块糖,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贺摇清蓦地低低笑了起来,可这笑声实在是不怎么好听,却更像是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闹市惊马

长安自古繁华。

车马粼粼,行人如织,喧闹之声连绵不绝。谢凌与倚在酒楼窗边垂眸看着楼下过往的路人,神色郁郁。

“这春风楼的春日醉可是一绝,你可快要尝尝。”说话的是一个貌若好女的公子,只见他眉眼一挑,竟妖异地有些肆意了,只是他嘴上说着这话,却反而将剩下的酒全倒进了自己的杯里。

另一个白色衣袍的公子皱着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许耀灵,馋酒的好像只有你一个吧?整壶酒差不多都进了你的肚子,再喝下去你就要醉了。”这位公子跟许耀灵倒好似是两个极端,哪怕身处酒楼,可他的坐姿却端正得好似正立在书桌之前,眉目间清冷逼人。

许耀灵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行行行,司逾明你快别啰嗦了,怎么跟我娘一样。”手上却将酒杯搁下了。

谢凌与静静地听着他俩耍宝,紧锁着眉头并不插话,往日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好似蒙了一层冰霜。

两人见他神色依旧如此都不免叹了一口气,尤其是许耀灵,往椅子靠背上一靠就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我说你到底纠结得有什么意义,你还能不娶那公主不成?”

谢家为开国功臣,历经三代,权倾朝野,越发为皇家所忌。此番联姻已经不止事关两个当世人,更代表了皇家与谢家的态度,所以势在必得,更不会为谢凌与个人意愿所累。

“再说,”许耀灵将杯子倒扣在桌子上,连头发丝都透着“不正经”三个字:“传闻长公主风姿无双,你也断不会吃亏,要我是你,早就偷着乐了。”

司逾明瞪着他,眼光里是满满地不赞同:“你真是枉读了圣贤书,越发没个正形了!”

许耀灵听见这话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几乎快要一个白眼翻过去了,真不知道这两个性情完全迥异的两个人是怎么成为至交好友的。

谢凌与神情依然没有变化,身为谢家长子,他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早有预料,可事到如今,心情还是不免低落。

正百般聊赖地看着楼下的风景,却见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一阵骚乱,路上行人惊叫地散开,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带着烟尘滚滚而来。

闹市惊马,可不是一件小事。

谢凌与神情倏然严峻,眼下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只见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从二楼跃下,惊慌的人群互相推攘,逃到路边,这马车上没有车夫,可能是已经被发疯的马儿甩下去了,疾驰之处空无一人,于是直立在正中央的谢凌与便格外显眼。

有路人慌忙喊道:“公子!快躲开——”却见那马车临近之时,谢凌与猛地倾身,凌空而起,眨眼间就跨上马背,拉紧了缰绳,马儿仍然形态癫狂,只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嘶鸣一声,停下不动了。

谢凌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这马车造型古朴却很是精致,门帘上还挂着香囊,隐约可以闻见一股淡雅的香气,一看主人就是个姑娘,不禁忧虑,这人到现在也一声不吭,是被吓晕过去了吗?

于是只得掀开帘子,语气中带了几丝歉意:“在下唐突了,姑娘还好吗?”

他倏地愣住了。

只见车里正坐着一位姑娘,一身淡蓝色襦裙,外面罩着轻纱,长发如瀑,只别着一根木簪,闻声微微抬头,瑰姿艳逸,眉目如画。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眼尾处犯着一点薄红,仿佛是点了朱砂一般,看得来人突然就多了一分小心翼翼。

谢凌与从来都是潇洒肆意,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对待易碎品一般,连呼吸都放轻了:“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那位姑娘却还是不答话,谢凌与却一点也不在意,眼角眉梢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觉得这姑娘定是受到了惊吓,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会有人来接你吗?我可以送你回家。”

正在这时突然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涕泗横流地喊道:“小姐啊!我可总算找到您了,夫人都快要急死了。”又转身对着谢凌与,嘴里不停道谢,几乎是要跪下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