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与紧紧盯着他所有的神情,满是慎重。
“而这次做的这些事,便是我的‘投名状’”贺摇清却又收去了正色,眉梢微挑,笑着说道,“怎么,谢小将军,您还满意吗?”
谢凌与没有答话,又开口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呢?还有,皇上究竟到底为何要隐瞒你的身份?”
贺摇清的面色沉了下来,空气越发凝滞,直到谢凌与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贺摇清才开口了。
声音低沉喑哑,直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你当初听太后说的是什么呢,无非就逃不过‘皇后薨了,太过悲苦,以至几近疯魔’之类的话吧?”贺摇清顿了顿,又复述了一遍景仁帝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过想要个公主,所以你就该是个女孩’?真真是个笑话,这全天下,也再找不到如景仁帝这般打着如意算盘又冠冕堂皇的人了。”
谢凌与静静听着他说话,其实心里也稍微能猜到几分真正的原因。
贺摇清垂下眸子,声音里满是阴冷讽刺:“可别忘了,先皇后姓的可是谢,我身体里,也流着谢家一半的血。”
作者有话说:
收拾收拾准备在一起了(老父亲叹气)
第55章 万家生佛
贺摇清的话说得看似云里雾里,可谢凌与却很明白。
很久之前他刚从太后口中听得那些缘由时,便隐隐觉得怪异,当时并未想明白,可随着时日的增长,便也越发清楚了。
景仁帝从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帝王,相反,他近几年那些看似愚蠢的行为,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除掉谢家。
而将自己本应作为一国储君的嫡长子当作女儿养大,就算真是个疯子,也断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何况一做便是十几年。
“你谢家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将自家女儿送进了宫,”贺摇清声音很轻,可意味却很是沉重,“往上再数两代,太后与逝皇后都是谢氏女,就连景仁帝可也都流着谢家的血,就算你家从没有不逆的心思,不论谁做皇帝,都断不可能再容得下。”
谢凌与叹了一口气,没有否认,喃喃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贺摇清嗤笑一声:“虎毒是不食子,可那不是在帝王家。”
他从小便清楚,这世上最廉价的,便是所谓的“亲情”。所谓帝王心术,又究竟是什么呢?自从看明白了之后,贺摇清努力思索了好多年,才终于明白了一点儿。
自开国之时,谢家先祖便为一等一的功臣,封号为“武安侯”,意为“以武定一国安宁”,更是从此手握重兵,驻守边疆。
可“权倾朝野”的同时,便就逃不过“功高震主”。这“定国武安”之名却更像一个诅咒,自古以来以此为名的臣子,大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谢家又怎么可能是例外呢?
动荡时也便罢了,可大乾已经安宁了近百年,哪怕谢家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大逆不道的心思,可作为帝王,又怎么会允许龙椅之下环伺着强臣呢?
谢家当然也能看清局势,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退再退。
贺摇清一直认为,同意将谢氏女送入皇宫,是谢家下的第一步臭棋,而将边疆兵权主动交弃,以至于困守在京城一方之地,是最最错误,也是最不可挽回的一步。
他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谢家从未有过愚蠢的家主,却为何总做出这样的选择。
贺摇清这样想着,当然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谢凌与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有着几分艰涩,却带着坚定。
“从小父亲便告诉我,谢家驻守边疆百年,是以大乾百姓提起谢家皆万家生佛,是以众望有归。”
谢凌与并没有配剑,穿的也是锦衣长袍,可他此刻说着这些话,举手投足便是少年将军的模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冠以武安之名,便一定要护得大乾百姓安宁,方才担得起这个名声,太平盛世,交了兵权也没有多大关系,呆在京城若要能让皇上放心,也是件好事,若是再有外敌来袭,自要请上战场,就算马革裹尸,也不愧于我的姓氏了。”
贺摇清听着“马革裹尸”几个字就只觉得不顺耳,冷笑道:“的确,对所有人都是好事,唯独对你谢家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