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与谢夫人又说了几句话,而后便首先离开,谢疏寒却仍坐在案前,把玩着杯盏,半天也不曾动身。

他不起身,剩下的人作为晚辈当然也就不能先行离开。

谢凌与和贺摇清相视一眼,而后谢凌与小心开口问道:“叔叔可还有什么事?”

“无事,”谢疏寒手上动作顿了顿,垂眸将自己的神情尽数掩盖,好似是现在才想起来寒暄一般,开口说道,“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与明渊一般大,今日再见真的是大不相同。”

谢凌与笑道:“叔叔看着倒是和之前一样,未有什么变化。”

谢疏寒的笑意依旧轻雅,实际眼底却尽是深思,他看着自己的侄子,万千思绪转瞬即过,而后开口问道:“可还记得你之前在烟扬时,我都让你做些什么吗?”

谢凌与思索着开口回道:“读书习武?”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谢疏寒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侧头问向呆在谢凌与身旁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你刚回来,可还记得吧?”

谢明渊抿了抿唇,看着很有些恭谨拘谨:“明渊记得的,除了读书习武,每日酉时,都要去书房为您讲学。”

谢凌与愣了愣,这才隐约回想起来,惊觉自己一直留存到现在的那份敬畏,应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谢疏寒颔首,放下手中的杯盏,身后的侍从为便他披上鹤氅,好似是不知晓自己说出了多么令人惊讶的话般,神态满是顺理成章:“如此,在我回烟扬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便每日戌时都来我苑里一趟,多年未见,也正好叙叙我们的叔侄情谊。”

谢凌与愣了一瞬,还未回过神来,谢疏寒便又开口了:“怎么,不愿?”

谢凌与闻言忙道:“小侄不敢。”

“如此便好,”谢疏寒笑容温和,“你有职在身,我便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戌时正好。”

说着他好似才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贺摇清,深深弯腰行了一礼,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行动不便起不了身,他日定专门前去谢罪,还望殿下恕罪。”

贺摇清像是什么也未曾感受到一般,唇边笑意轻柔,甚至还上前虚扶了他一把:“哪里的话,摇清才是不敢。”

谢疏寒点头,笑容不改,开口告辞道:“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要赶快回去休息才是。”

谢凌与应了是,谢疏寒身后的仆从便为他推着轮椅,而后往自己苑中行去。

之后谢凌与将小弟送回了房,便与贺摇清一起回了凌安苑。

走进卧房,谢凌与却仍是在沉思,贺摇清关上门,开口问道:“是在想你小叔?”

谢凌与点头应道:“小叔命我去他苑里,我总觉得他不是突然心血来潮,真正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

贺摇清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微微皱眉,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不知为何,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总觉得意有所指。”

“走一步看一步吧,”谢凌与虽说疑惑,可也没有太过在意,“我听父亲说过,小叔很久以前便是这样,虽做的事让人看不懂,但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对谢家自然是这样,对我可就不一定了,贺摇清这般想着,转而问道:“这么多年以来,你小叔一直孤身呆在烟扬,无妻无子,身旁也未有什么人?”

“应该是这样,”谢凌与想了想,开口回道,“若是小叔身旁有了什么人,也不会一直瞒着家里。”

贺摇清点了点头,想着关于许耀灵的那些事,顿了又顿,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张口说出来。

反倒是谢凌与看他沉默太久,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无事,”贺摇清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开口道,“突然想起来,到了明日,你休沐的假就过了。”

谢凌与点头:“嗯,明日一早便还要去校场,应还是跟之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贺摇清笑笑,而后想起来什么,眼神有些沉寂烦躁:“我明日要去宫里一趟。”

谢凌与正准备倒茶,听见这话却动作一顿,皱眉问道:“为何?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见他如此,贺摇清反倒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例行的见面而已,只是景仁帝一惯喜欢做的事罢了,既彰显了所谓的无上宠爱,以现在的情况,又让我与谢家生出隔阂,还能‘激励’太子,对他来说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