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风雨欲来。

过了许久,谢太后耳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不疾不徐,最终停在身后。

贺逸清打破了宁静:“深夜不请自来,还望皇太后恕罪。”他说着行了一礼,随后气氛便又凝滞起来,只余下烛火燃烧的哔啵声。

“事到如今......你竟不愿再叫哀家一声皇奶奶吗?”谢太后眼角微红,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贺逸清微微一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怎会不愿,只是害怕今日一见,往后您就再也不认我了。”

谢太后转过身,眼神悲怆。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身形清逸,却是实实在在的男子!她怎会...她怎会将他当成女儿身,生生浸没在这宫中十几年?

贺逸清看着她的样子,半晌开口道:“这不怪您。”

在当然是贺逸清的心里话,甚至在宫中的十几年以来,这位太后是唯一真正疼爱自己的人。这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又怎么会是谢太后的错呢?

可谢太后心中却不这么想,她稳了稳心神:“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贺逸清看着她,却是直截了当:“恳请皇太后,于四日后朝堂之上请求彻查平砚崖遭遇伏击一案!”他说着单膝跪地,背部挺直,像是一根永不弯折的弓弦。

谢太后被惊得不由退后一步,陡然色变:“你说什么?!”

“您不会不知道这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贺逸清声音坚定,“皇帝为了一己私利鸟尽弓藏,认定谢家功高震主,残害忠良,谢家已经隐忍了几十年,现在侯爷都差点没了,您就还忍得下去吗?”

谢太后双目微垂,沉默了很久。

“哀家毕竟姓谢,又怎么会不心凉呢?”谢太后整理着语言,却是不赞同,“可哀家不仅是谢家人,更是一国太后!若要如此行事,置皇帝于何地?置大乾社稷于何地?”

“哪怕他是皇帝,残害我大乾兵士便是有理了吗?”贺逸清直视着她,“您难道还以为皇帝是因为太过思念皇后才如此行事的吗?逝皇后香消玉殒,罪魁祸首便就是惺惺作态的景仁帝!”

谢太后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贺逸清口气一缓:“景仁帝惯是虚伪,您难道还没有认清吗?”

谢太后像是还沉浸在悲悸中,不住念叨着“怎会如此”,贺逸清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不管您答不答应,未来都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一直过了许久,贺逸清继续道,“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就算您现在不应,景仁帝却总有退位的那一天,若等我继位后再翻出此案,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贺逸清声音微沉,任谁也不能怀疑他话中的真假:“待到那时会上殿状告的便不会再是您了,世人会皆知,有一太监状告皇帝,所拿证据样样属实,而我会答应翻案,从此以后在史书上,景仁帝除了背着满身罪孽,还会与一届阉人摆到同一位置!”

——既如此,您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贺逸清站起身来看着依旧恍惚的太后,蓦然发现这人原已经双鬓花白,她的确是老了。

他们静立在佛堂之内默默对峙着,直到有一方退步妥协,而这人却不会是贺逸清。

第101章 大结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