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胸腔中翻腾的刺痛转过身跨进马车里,四下无人时他长拆开那封皱得变形的请帖,不出所料,果然是长公主送过来的信。
殿试的结果虽然要在一个月后才会公之于众,但顾远山在这一刻已经可以笃定,他成了。
“云生,我让你在潜在江有汜的府邸暗中观察,可有探查到什么?”顾远山面无表情地将请帖放到一旁,敲了敲车厢的门。
云生和海楼在外面驾车,听到顾远山的询问立刻回道:“公子,我和海楼在他府外蹲了两天,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除了翰林院的一些大人们常去他的府邸,并未见到过宫中的人。”
顾远山沉思片刻,低声道:“知道了,继续盯着,现在送我去京郊别苑。”
“是。”
马车驶过人声鼎沸的闹市朝京郊奔去,在京郊西北角有一座宏伟的皇家别苑,别苑外方圆十里都有带刀侍卫把守,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但顾远山的马车却一路畅通无阻,最终稳稳停在别苑门前。
门口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候,正是之前在侯府门口给顾远山送请帖的人,那人已经换上宫里侍卫的云纹长袍,恭恭敬敬地向顾远山俯首作揖:“顾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顾远山躬身回礼,跟在他身后向别苑深处走去。
这座院子虽然建在偏僻的郊外,但里面却布置得十分雅致,走两步就是假山流水,九曲回廊弯弯绕绕延伸到庭院深处。
院中坐着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身着紫色轻纱罗裙,缎面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显得雍容华贵,她便是大燕国的长公主,永初帝唯一的女儿——李长亭。
见顾远山走近,李长亭抬头冲他莞尔一笑,“顾公子可算来了,茶都要凉了呢。”
顾远山作势便要跪下请罪,却被李长亭示意身旁的侍卫伸手止住了,“顾公子既然还没有入朝为官,你我之间就无需讲究君臣之礼,今日我约顾公子出来也只是随意聊聊罢了,顾公子请坐。”
“多谢长公主。”顾远山撩起长衫下摆,端端正正地坐到长公主对面。
长公主挥手让侍卫退下后,院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人,顾远山低下头,目不斜视地盯着石桌上的茶具,他知道长公主一直在观察自己。
“早就听闻顾公子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度不凡。”李长亭说话的时候总是噙着一张笑脸,看起来似乎平易近人,可顾远山知道这位长公主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纯良。
“长公主抬爱了。”顾远山沉声回道。
李长亭低下头笑了笑,用染了丹寇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顾公子可知我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
“臣不知。”
“哈哈哈,”李长亭抬手将杯中的茶水洒到地面上,“顾公子这么说就不诚实了,你若是不知,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说是吗?”
顾远山缓缓抬起头望向李长亭,“长公主叫臣来,臣岂敢不来。”
两人的目光终于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间,李长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顾公子还真是不卑不亢,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
顾远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长公主请说。”
......
暮色四合,庭院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顾远山手中的茶早已凉透,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希望长公主能答应。”
李长亭有些玩味地盯着顾远山看了半晌,而后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当然可以答应,只是你答应我的事也一定要做到,这样我们的合作才能继续下去。”
“成交。”顾远山冷声说道。
李长亭慢悠悠站起身,将紫色轻纱上的落叶摘下,抬脚踩碎,“好,十日之后我会如约将父皇带到摘星楼,到时候也希望顾公子不会让我失望。”
顾远山站起了身,他身形高挑修长,站起来后比李长亭高出许多,竟莫名让李长亭有一丝压迫感,“臣必定不会让长公主失望。”
没有人知道那天傍晚大燕国的长公主和新晋状元郎到底在京郊别苑里谈论了些什么,只知道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再次将顾远山送出别苑时,神情里多了几分敬畏和慎重。
备注:黄莺,黄莺,金衣簇,双双语,桃杏花深处。随烟外,游蜂去,恣狂,歌舞——《开指黄莺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