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太监王礼就在不远处等候着。听到呼唤,他忙进了御书房。
才进门,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当然知道,陛下每次盛怒,都会把杜大人折腾得死过活来。但就算这样,这次也太过凄惨了!
杜大人国色天香的容貌,生生被折腾得脸色惨白,眼圈乌青。身上能见到的地方都多了好几处外伤……更别提袖口里大片的血迹,叫人见了都心惊胆战!
“杜大人!您没事吧?……老奴这就替您叫太医来!”
“不必。”
杜玉章摇摇头,
“陛下知道了,怕是又平生波澜。”
“陛下他这次为何发怒……”
“陛下他,不是一贯如此么?”
看到杜玉章面上挂着的惨笑,王总管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他不住摇头,
“陛下他……他心里明明对杜大人……恩宠有加……”
说到这里,王礼声音小下去了。若论这高官厚禄,丰厚赏赐,杜玉章确实当得上一句“恩宠有加”——可看着眼前这凄惨情景,他又无论如何说得出口?
杜玉章一时没有说话。那股寒心到骨子里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压抑住心头剜痛,许久才开口,
“烦王总管给我备轿。我要回衙门去。”
“这……杜大人,您这个样子,还是去一趟太医院吧!”
“不去了。”
“哪怕您不去医治,也总要回相府歇息一晚啊!怎么能直接去衙门办公?熬了两天一夜了,又受了伤……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谢谢王总管好意,真的不必了。”
话说到此处,他又觉得胸口开始闷痛,那股子腥气没有随着方才的呕血有所消减,反而更重了。
呕血之症五次三番,一次比一次严重。他究竟是怎么了?
……
此刻夜色已深。杜玉章回到官衙时,除了值夜的,整个官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换了干净衣服,自己打水洗净身上的黏腻。之后,他呆呆坐在书案前,等着那要命的圣旨——陛下的旨意,都要经过秉玺太监加盖皇帝印章,再备了案,最后送到接旨人手里,才算作数的。
等到圣旨下来,他杜氏满门的命运,就真的再没有转圜余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声乌鸦叫,惊醒了杜玉章。
他一抬头,才发觉烛泪淌了一桌。
这一夜,又熬过去了。
“大燕宰相,杜玉章接旨!”
圣旨果然来了。杜玉章连嘴唇都是麻木的,不知自己如何走到了门口,扑通跪下。第一道旨意,自然是“和谈御使”的任命——这是杜玉章盼了三年的一道圣旨,他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像有刀尖在心里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了什么……又将付出什么。
宣读完毕,杜玉章谢了恩典。然后他咬住舌尖,等待另一把尖刀扎透他胸膛——那满门抄斩的圣旨……
“杜大人,快请起来吧!”
杜玉章茫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