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早听到了动静,此刻蹙眉问道,
“大燕集市不是在另一边?我听说边民顾忌西蛮人剽悍,就算来买货物都不会深入,还要成群结队地过来。这里是西蛮人最集中的地方,那人怎么会独自倒在此处?”
“谁知道呢?孤身一人,只怕有不得已的苦衷。”
“孤身一人……”
李广宁神色一动,像是联想到了谁人,嘴唇骤然抿紧了。
“既然是我大燕子民,就该受我大燕庇护。将那人带回去好生救治吧。”
“是!”
侍卫得令走了,李广宁却依然心事重重。片刻,他低声对王礼说,
“王礼,你说他自己在外面,会不会也遇到病痛,却无人肯伸手相助?”
王礼一愣。他扭头看向李广宁,却看到李广宁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抑郁。
“早就查明他逃走时,不曾联络过老七的人。可除了那些叛匪,他还能靠谁逃走?恐怕,他也是孤身一人离开。朕当年赐给他的东西,他都存在那仓库里,根本不曾带走。他自小就是个富贵身子,吃穿用度也是旁人伺候惯了的——他能去哪?谁来照顾他?若是在外乡病了、饿了,又有谁会管他?”
第1章 -16
王礼闻言默然。
他明白不管李广宁身在何处,心中都惦记着杜玉章的下落。身处京城抑或边关又有什么区别?一日找不到杜玉章,他内心一日不会得到安宁。
二人目之所及,都是集市上的热闹景色。可这份繁荣却没能感染李广宁。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神情却更加痛楚了。
“王礼,你看,他当年所说都实现了。”
李广宁声音低沉,
“集市如此繁荣,大燕人竟然真的能与西蛮人和谐共处。王礼,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在宰相位上坐了三年,真的带来了边关和平……可他人在哪里呢?这一切,他亲眼目睹过吗?他心里知道了吗?”
王礼无言以对。他只能听李广宁继续痛苦地追问,
“我苦苦追寻这么久,几乎找遍了大燕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没有他的一丝痕迹!王礼,你说他……他还活着吗?”
李广宁从前从不肯这样问。
但其实,这个怀疑已经在他心头萦绕许久了,几乎成了他的梦魇。原本他还能撑着一份愤怒恼火,恨恨骂几句“欺君犯上,胆大包天,自寻死路,死了也好!”
可当真踏遍山河也寻找不到后,他最后的一点架子终于也灰飞烟灭。
现在的他……若是能找到杜玉章,还会愤恨于他的背叛与利用吗?
——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求他留下,哪怕欺骗,哪怕利用?!
这问题,就连李广宁自己都不敢回答了。
……
“前方何人?胆敢阻拦平谷关徐家军惩办凶犯!让开!否则按照从犯处理,杀无赦!”
“哪里有凶犯!这是我大燕子民,病重在此!你们伤了人还不够,还想要害他性命?”
突然,一阵对峙声音传来,惊动了李广宁。他抬起头,
“怎么回事?”
“似乎是林侍卫的声音!”
侍卫长脸色沉了下来,“不知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