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官场沉浮日久,遇到事情第一个想的,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对他个人来说,这事情的利弊。
科举大事,更是如此。
若韩渊这文章是旁人献给他,他第一个想的会是——这学子是什么家世?背后有没有别人的势力?我若是将他推上去了,岂不是为人作嫁衣裳?
但若是自己无意中发掘了被遮盖的明珠呢?那就完全不同了——这人没有别的背景,岂不是只能抱紧自己大腿,爬上去也只会壮大自己的势力!
“来人!”
白知岳连声呼唤,叫来家丁,
“你去看看,何人在咱们白府外吟诵诗书?”
“莫非有人吵了大人晨练?”
家丁恭敬问道,
“小人这就将他赶走!”
“蠢货!”
白知岳吹胡子瞪眼,
“这是个人才!去,将他请来,问问他可曾有了业师不成,要不要拜我为师,去考个功名!”
……
多年以后,韩渊成了权倾朝野的一方大员,天子眼里第一等的宠信人物。
白知岳再想起自己当年晨练时一双慧眼识遗珠的巧遇,总会心生得意。
现在的韩渊,那是权势滔天!人人都想结交,各个都想巴结!
他现在哪里还需要攀附白家的势力?他自己就是一方势力!
可就算此时,韩渊却依旧以白知岳的学生自居。就算他自己已经成为一方势力头目,却依然奉白家为首。韩渊母亲去世后,他更是每到年节都要来拜会他这个恩师,就连过年都要在白府过。
白知岳更加得意了。
——看看,什么叫做天意!这么有前途又懂事的门生,就这样送到我手里来了!
——老天爷都帮我白家!只可惜他没有个小女儿,不然一定嫁给韩渊,亲上加亲!
一直到韩渊仕途如日中天,却横生变故下了天牢的那一天,白知岳都不知道:
这门生,不是被他慧眼识珠挑中的,更不是上天眷顾送来的。
而是韩渊自己苦心设法,步步为营投奔来的。
他更不知道,最终拴住这个全大燕最会钻营结党搞人脉的奸臣头子的,根本不是他这只玩弄权术的老狐狸。
而是他那个最不识钻营结党,天天被他嫌弃的小儿子——白皎然。
白知岳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挺多。
比如,每次韩渊持弟子礼在他家宴席上游刃有余,逗得满堂宾客喝彩的时候……其实他眼睛里,只有那个闷头吃菜,眉头紧锁,根本一句都不愿多听的少年人。
就算他努力了半天,少年却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他心里却依然是高兴的。白皎然不肯看他没什么,他能多看看这个人,也是好的……哪怕一眼,也不枉他一日复一日,找机会到白府来做个孝子贤孙,逗笑小丑了。
【韩白】初遇之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