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杖停在半途。
李广宁那样高大的男子,初到山谷时前呼后拥,春风得意,打扮到做派都是一副权势人物的样子。但他现在失魂落魄了,连脊梁都佝偻着,仿佛整个人都塌陷下去一截。
黄大夫觉得就算打下去,这人恐怕连躲都不会躲的。这人现在的样子,比一只丧家犬还不如。
可谁有兴致去踹一只可怜到极点的丧家犬?
黄大夫失却了搭理他的兴致,扭头想要走。但门内传来杜玉章的声音,
“黄大夫,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黄大夫停了脚步。他转过身道,
“有事快说。”
“我的病情,先不必告诉苏公子知道。”
“苏公子是谁?”
“便是今日与您起了冲突那一个西蛮人。”
“他?”黄大夫冷哼一声,“他再敢进我的山谷,我便将他赶出去!为什么我要与他说你的病情?诊金又不是他付的!”
“那就好。他事情很多,现在该是要紧时候。就不要为我分心了。”杜玉章微微一笑,“这些年他照顾我良多,也不该再让他多一份担心忧虑。”
“……”
黄大夫难得没有出言讥讽。
他瞥了依旧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李广宁一眼,
“那另外那个呢?送你来的,姓宁的那个?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他……也不必了。”
“怎么,也是怕他担心忧虑?”
杜玉章静默片刻,摇头微笑。
“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不算多熟。他是个商人,过几日也该去走商路了。我的事,与他无关,本就没有必要告诉他的。”
“……”
黄大夫又是一顿。他看了看李广宁,眼神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嘲弄。可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黄大夫没有关门。一阵风吹来,将木门吹得嘎吱作响。突然,风大了些,门摇晃得厉害,撞了李广宁大腿几下,又被猛地吹上,发出砰地一声。
风吹了半日。可渐渐地,风住了,空气像是凝滞起来。天边聚起乌云,越压越低,阴沉沉笼罩在这山谷之中。
李广宁依旧坐在门外,一动也没有动过。
……
夏季天气多变。原本还是晴朗炎热的天气,只片刻功夫,却不知从哪里聚来大团乌云,黑压压地压进山谷中。不多时,电闪雷鸣轰隆隆滚过山谷,下起了瓢泼大雨。
黄大夫那房间本来也没有门锁。李广宁不请自来,也没有想过叫门,直接就迈了进来。
他推开房门时,黄大夫正在喝茶,极不耐烦地抬头瞅了一眼。他看到李广宁失魂落魄,两只眼睛如同两口枯井。造价不菲的袍服湿漉漉贴在他身上,正从衣摆向下滴水。
黄大夫能看出,他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虽然半点也不同情,但他也懒得出言讥讽。
李广宁慢慢走进来,自顾拖过一张椅子坐下。他声音低而哑,
“黄大夫。我有一件事,要你务必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