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韩卿,胆子不小!朕不提这茬,你还敢提?欺君是什么罪过?嫌命长是不是!竟然胆敢跟朕耍这种把戏,将你贬为庶人都是轻的!你知不知道,三年前,你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虽然语气很重,可韩渊分明看出来,李广宁眼角唇梢带着笑意,心情好得遮掩不住。韩渊心中一松。他多年马屁功夫未曾荒废,这一句“失而复得”果然挠到了陛下的痒处了。
——看来,杜玉章与陛下,竟然是进展顺利?这还真没想到。他本以为,以杜玉章那个执拗性格,只怕是宁死也不会与陛下和好的……
——不过,也好。陛下心情好,自己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一边想,韩渊一边故作姿态,
“陛下,臣冤枉啊!臣哪里敢与陛下耍把戏!”
“你有什么不敢?韩渊啊韩渊,三年前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实招来!”
“陛下,臣从来对陛下忠心耿耿,从不曾怠惰公务,更不敢徇私舞弊。那一日,是前一晚梦中突然得了神启——有仙人告诉臣,一定要快去狱中搭救杜大人!我说那已经是死刑犯,还搭救什么?那仙人只说叫我去了便知。这梦荒诞不经,可臣连做了三次……也就不得不去了。现在想来,必定是上苍知道陛下与杜大人之间的误会,是奸人作祟!所以才借臣的手替陛下保全杜大人性命。陛下,臣确实欺君,是罪该万死!若是陛下要责罚,臣愿伏法!可臣依旧要恭喜陛下——上苍都保全杜大人性命,杜大人此番必然逢凶化吉,平安康健,与陛下长久相伴,福泽绵长!”
韩渊说着,又装模做样地跪地磕头。他是在胡说八道,李广宁当然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既然杜玉章平安无事,李广宁怎么会当真追究这些?
更不要提,他这番胡说八道里却暗地在提醒李广宁——不管他韩渊是否欺君,替陛下保了杜玉章性命却是事实!不管神仙托梦是真是假,可现在看来,没有韩渊做手脚,就没有他李广宁与杜玉章的重修旧好!
果然,李广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咋舌笑道,
“起来!少跟朕在这里装模做样!欺君的罪过,朕不责罚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在这里邀宠要封赏不成?”
“臣不敢!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行了,别来这套!韩渊啊韩渊,你成也是聪明,败也是聪明!你真以为三年前朕没有想到是你捣鬼?若不是白皎然,你脑袋早就搬家了!”
“白皎然……?”
韩渊抬起头,神情怔愣。他千算万算,却当真没有算到这一处。
“莫非,当年臣逃得生天,除了陛下英明仁慈以外,还有白皎然替我求情的功劳?”
“怎么,你在平谷关没有与他会面么?他没有告诉你?他将你们素有私情的事情都对朕说了。”
韩渊神色变了。李广宁却全不在意,继续说道,
“三年前朕疑心你是玉章遁走的背后罪魁,本想处死你。是白皎然夜深来向朕坦白,说你失踪那两个时辰,其实是与他私会去了!他说,是他勾引你韩渊,叫你误了国事,所以愿替你受罚。若朕不肯饶恕你,他要与你同罪,一同关入天牢。”
“他……”
“朕当时也十分震惊啊。朕却没想到,他那样一个人,竟然喜欢了你。你说说你——身世、举止,哪里配上他了?只有这个脑子是真聪明,长相么也还算般配。没想到啊,朕这朝堂里第二好的皎然明月、翩翩公子,却是被你摘走了!”
李广宁摇头笑着,
“白皎然那一日,也算冒了极大的风险。朕本来在气头上,不想理他。可他跪地不起,说若是朕愿意放了你,他愿入朝为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韩渊,若说朝堂中有哪个不肯说谎骗人,白皎然要算头一个。若不是因为相信他,朕不会信你不过是被蒙在鼓里才放走玉章,更不会饶你性命。”
“……是啊,他从不肯说谎的……”
韩渊脸上,早没有半点嬉笑神色。他眼神闪烁,呼吸渐急,两只拳头渐渐攥紧了。
“陛下,臣还未曾与他见面……臣几封书信,都石沉大海。臣还以为……还以为……他今生都不愿再见臣了。”
李广宁眉毛微扬,若有所悟。
“是了。韩渊,你这一走三年,音信全无,死活不知。白爱卿心中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不过今日算你走运,正好朕有事情叫你去做——既然是公务,白爱卿自然要配合你的,却不能不见。至于见面之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许是因为与杜玉章之间有了些缓和,李广宁这一日的心情极好。看到韩渊与白皎然,也恨不能他们一朝和好,像他自己一样品尝到心爱之人就在身边的那种快活。今日的他几乎是圣母转世,此生也没这么好说话过——可惜韩渊一心都在白皎然身上,也没心思去奉承君主。不然,就以他那大燕第一奸臣的业务能力,哄弄得李广宁当场给他官复原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韩渊自己没心思要官,却不代表李广宁不想提他的官。
……
“……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