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感叹一句,就言归正传。
“杜大人,这一次陛下将我召回来,是想让我帮着白皎然一起组织监国机构。想来,他这段时间不会在朝中露面,是想陪你养身子吧?他已经想得这样周全,你自己却还不知道……杜大人,恐怕他是真心实意要为你着想,这一次并非要邀功强行留下你了。”
杜玉章不语,韩渊就接着说下去。
“原本,我对人心这东西,是很看不上的。人性痴嗔怒怨,我总觉得我看得多了,也看得透了。不过那么回事。可这一走三年,回来时却发觉,自己还是将人心看得简单了。我没想到,陛下竟能有一日,将你的喜乐放在他自己的喜乐之前;我也没想到刚烈如你,今日竟然愿意这样回到他身边;就连那个小王八蛋白皎然……”
韩渊说到此处,突然一顿。杜玉章忙问,
“白大人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有些感慨。原本我以为,我品透了人心,却不想其实我连自己最看重的那个人的心,也是不曾看透的。杜大人,这一次我可能不能帮你什么了,我得去找那个小王八蛋。只是我有种感觉,从前你我的评断,或许只适合当时当地。现如今既然你和陛下又再次纠缠到了一处……你也可以考虑看看,只站在这一时这一处……却不要只陷在以往了。”
杜玉章看着他,面色渐渐郑重起来。
“韩大人,这却不太像你所说的话。”
“怎么,你以为我是陛下的说客?”
“我……”
“我只问你——三年过去了,你在西蛮整整三年,与苏汝成之间如何了?可曾被他搞到帐子里,酣战个几百回合?”
“韩大人!”
“……看这个反应,是没有了。”
韩渊哈哈笑起来,
“杜大人啊,苏少主这家伙,不论相貌能力,还是身份地位,都算得上人中龙凤。对你也是没得说的。结果呢?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殷殷勤勤三年之久,你却还不能动心——扪心自问,原因出在哪里,你自己不清楚么?”
“……”
杜玉章垂下头,没有说话。韩渊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真不是谁的说客。若是三年前,打死我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那样待你的人,就算你心里有他,又如何?赶紧断了干系才好。
可如今若是当真有了转机,杜大人,你也不必一时意气之争。当然,如何决断,还在你自己。作为朋友,老韩我不过希望你余生过得快快活活,时不时还能跟我喝个酒,吵吵架,就很好了。”
第5章 -12
——可如今若是当真有了转机,杜大人,你也不必一时意气之争。只是如何做,还要看你自己。
韩渊的一片真诚,杜玉章也清楚,也不再需要多说什么。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想到了当年天牢里喝过的那一场酒。
“要是有机会,能再跟韩大人喝一次酒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老子现在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安身立命的第一大财源就是西域的葡萄美酒。等你杜大人身子好了,老子摆上三五十坛,叫你泡在里面喝!”
“哈哈哈,莫非杜某人在你韩大人眼里,就是这样一个酒鬼?”
“酒不酒鬼么我就不知道,杜大人酒量却着实惊人。上次天牢里那一坛,可是韩某珍藏了数年的醇烈佳酿……当然了,给你喝了,也不算亏。只是那次环境差了些,有些遗憾。下一次,韩某带你去西域!葡萄园里,听着曲子吹着风,喝着葡萄酒看着西域美娇娘跳舞助兴,你看如何?”
韩渊说起来,眼睛都有些发亮。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西域那边与大燕景色相差甚远,一望无际的大漠里,却有水源绿洲。在这水源边搭上遮凉帐子,四周都是商队马匹,围着火堆一同饮酒聊天!若你想清净些,我带你去葡萄园,大串葡萄从上面垂下来,浓紫翠碧,就悬在眼前。杜大人,你一伸手就是一串,随手都可以摘着吃的。葡萄酒却要冰镇着,风味更佳。我有一套琉璃夜光盏,放进冰块一晃,叮当作响。那套琉璃盏颜色也好,倒酒进去太阳下面一照,折出几重金红郁紫……到时候你大笔一挥,给我题首《咏佳酿》,老子把葡萄酒一路卖进京城去,估计陛下自己就能买上几千坛!价格也翻上几番,岂不是要发大财!”
“哈哈哈!”
被他逗得笑了,杜玉章伸出手来,
“叫韩大人一描绘,当真叫人心向往之。只是韩大人,你进士及第,文臣魁首,怎么不自己写一首诗来卖酒?你又不是写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