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星连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闭着眼睛, 手扶着额, 许久才回了一句:“中原还有一句话,叫‘斩草要除根’。”
说完,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馕分着满地的死人和很快就要死的人们, 神色冷漠又倦怠, 隐约有些不耐烦。
他喜欢看到血,尤其是仇人的血, 比仇人的血更能令他兴奋的则是对方绝望的脸。其实他不是为了除根, 他不怕谁来报复他,只是他知道这样才能令人更痛苦万分。
只有仇人的痛苦,才能最有效地短暂地镇住他的痛苦。
但是,现在这个方法不见效了。
这两三个月来,他虐杀了很多人, 做得过了, 连狼王都忍不住过问了几次。
很烦, 烦得他头痛欲裂、杀心大起。若非不想让大荣坐收渔翁之利, 他连这老东西一起杀!都死了就安静了!
……
成瑾听到响动,转头一看,翻了个白眼,继续画画。
方孝承走近,瞥一眼纸上那团在模糊中透着狰狞丑陋、唯有靠面具衣着能辨认几分的玩意儿,沉默了一阵,熟练地视而不见,道:“阿瑾,耶律星连最近从狼国各附属部落调兵囤积在五巷城外,恐怕他又要挑起战乱,我必须得回去北疆镇守。”
成瑾的笔尖停了下,接着画。
方孝承凝视着他,柔声道:“我此去,若事不急,就多给你写信。只是我不善言谈,军中事务又不能轻易外泄,或许只能千篇一律地每日问问你的起居饮食,你别介意。”
成瑾皱起眉头,搁下笔,瞪向他:“我很介意,所以能别烦我吗,我一个字都不稀罕看你的。成天纠缠我,什么北安侯,我看你是脑子有大病侯,不要脸侯。”
方孝承道:“以往我没给你写,你怪我不想你。其实,不是不想,只是着实没什么可写。何况,春桃和谷音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成瑾不为所动:“若真如此,那是我以往的脑子有病。如今我病好了,你却疯了,真好笑。”
方孝承装没听见,道:“你若有想要的,要么写信给我,要么让春桃传信给我。”
成瑾冷笑:“我只要阿连,你怎么说?”
方孝承忍了又忍,将“你非要的话,我把他脑袋送回来”吞下肚子,道:“总之,你有需求尽管说,我不在时,北安侯府你做主。”停了下,修改道,“我在时,同样如此。”
成瑾仍旧冷笑:“说得比唱得好听,若非我试过,恐怕当真了呢!”
方孝承道:“去找那个人的事除外。”
“我不是指这个。”成瑾道。
方孝承一怔:“那是何事?你说。”
成瑾问:“我要放火烧这破屋子,你们怎么不许?说好只要我不去找阿连,别的我想做都能做呢?”
“……我是说你想怎么取乐都行,你这是取乐吗?你这是寻衅。”方孝承无奈道。
“你成天骚扰我当取乐,我不过是要烧个房子当取乐,怎么了?我就爱看烧房子,火越大我越高兴!”成瑾扬起下巴挑衅。
方孝承沉默一阵,道:“不说这些了。阿瑾,我刚回来路上买了些你喜欢吃的,趁热。”
“你这人真有病,天天买,当饭呢?好端端的东西,现在我看到就想吐,你满意了?”成瑾烦躁道,“我看透了,你装出一副好样子,就是来折磨我的!”
方孝承甚至有点委屈:“你以前说,你能拿它当饭吃,吃不腻。”
“我以前病得这么严重,就没看过大夫?!”成瑾震惊又质疑地问。
方孝承:“……”
又沉默一阵,方孝承道:“阿瑾,我今夜启程,一会儿我能和你一起吃顿饭吗?”
这段日子,成瑾肯吃饭了,可方孝承不能上桌,他一上桌,成瑾就搁碗,以至于他每天都只能等成瑾吃完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