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见状叹气道:
“哎,这孩子,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人都想得痴了。我这就叫他进来吃饭。”
云哥儿连忙拦住谢伯,比划到,
“您歇着,我去叫他。”
相处了这么多天,他比划什么大家如今也能懂得七七八八。谢伯见他聪明伶俐又极为懂事,向来舍不得狠心为难他,当下自是由着他去了。
云哥儿走到裴敏知身边,继续朝他比划,
“ 人都走得老远了,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
裴敏知见到是他,忽然忍不住逗弄一番。于是装模作样地唏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我自然要多看上两眼。”
云哥儿的脸色当即变了变,转身欲走。
裴敏知忙拉住他的衣袖说:“你别气,说笑而已。还没问你为何过来寻我?”
“谢伯担心你,让我叫你吃饭。”
“谢伯担心我,那你呢?你有没有担心我?”
话一出口,裴敏知自己先惊着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如此轻浮的调笑话。更何况面对的是云哥儿,这种话简直称得上是虎狼之词。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何时竟对他动了那种心思,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脱口而出。
震惊的余晕险些让他回不过神儿来,连忙对着云哥儿摆手解释道:“瞧我今儿个胡言乱语的,怕不是着了什么魔,你别介意。”
没有人回应他。
裴敏知这才惊觉,云哥儿早已经转身离开了。也不知刚才那句话他究竟有没有听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裴敏知心绪不宁,不停地为谢伯和云哥儿添汤加菜。平时这人就对每个人照顾有加,谢伯只说自己年纪大了,吃了不多少就撂下筷子,回房歇息去了。
云哥儿饭量也很小。以前在南馆里,被逼着维持娇小玲珑的体态,几乎都处于半饥饿的状态。久而久之,胃口倒当真小了。他吃不下什么了,却一直在桌旁陪着裴敏知。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神色也瞧不出什么异常。
裴敏知一直盘算着找机会把木镯拿给云哥儿,给他一个惊喜。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裴敏知却因为刚才的无心之语懊恼不已。自己在飘飘然然之间胡言乱语,但愿云哥儿不要多想才是。
如此胡思乱想之间,不知不觉也放下了筷子。
“公子神色不安,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云哥儿突然对他比划了一句。
裴敏知顿觉心虚:“什,什么话?”
“自从见过刚才那个孩子之后,你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就是我坠崖那天遇到的那个孩子吧?”
裴敏知暗地松了一口气。
“那天你受伤颇重,没想到竟还记得。”
“其实人之将死的时候,很多东西反而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还记得你找到我时那副慌张的样子。”
云哥儿见裴敏知微微瞪大了双眼,良久不语,以为他没看懂自己的意思。于是起身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妥当,又拿来纸笔,一字一句写给他看。
“当时你急得双眼通红,表情严肃得让心脏都跟着抽紧了。可是我看着却觉得欢喜,前所未有的欢喜。
我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的生死,会有人为了我的安危着急到这种程度。
那个人竟会是你。
可是如何我想不明白,我这样满身泥淖之人,何德何能被你这般翩翩佳公子百般照拂。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