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当我们临时起意准备离开镇远,竟能够在几近荒废的城中侥幸寻得一辆完好的马车,并非单纯是运气使然。
我还知道,出城那天,小春儿能够仅凭一己之力,驾着马车从乱民潮中突出重围,带我们安全逃离也绝对并非偶然。
因为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你在暗中出手相助!
你紧随我们身后出了镇远城,一路尾随。之后又帮小春儿从酒楼脱身。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之所以能够轻易解救出张曼姑娘一行,没有受到老爹的疯狂阻挠,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你竟然全都知道?”
任易风颇有些吃惊,第一次主动将目光从冯春身上移开,落在裴敏知的身上。只不过那目光明明暗暗,别有一番深意。
“你既然知道,为何装作毫无所觉,放任这一切的发生?放任我这个陌生人伺机接近你的心上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在乎吗?”
见任易风说得咄咄逼人,裴敏知忍不住回身,将双手拇、食指搭成“心”形,放于胸前,向下移动,对冯春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暂时的观望,并不等同于放任这一切的发生。
实不相瞒,彼时我尚且不清楚你的真正用意,也确实对你的多次相助心怀感念……”
裴敏知话未说完,便被任易风抢了先机,
“大可不必谈什么感念!既然我的意图裴公子如今已经知晓了,凭你的精明机敏,想必定然能够看得透彻,只有将美人哥哥交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你以为你隐在暗处,几次出手相助,就能令我将此生挚爱拱手相让!?
简直是痴人说梦!”
裴敏知横眉怒目,勃然变色。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的怒火给人难以言说的压迫和震慑。他不顾冯春的阻拦,猛然向前两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任易风,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不愿意干涉得太多,是不愿让小春儿产生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因为这终究是小春儿自己要面对的问题。
我愿意陪他去死,却不愿对他有所隐瞒,甚至左右他的想法。
因为最终要做出选择的人不是我,更不是你!
有权利做出选择的是冯春他自己。
你口口声声的倾慕钟情,不应成为强迫他的借口。
既是不应,也是不许。
我裴敏知第一个不允许!
我一直克制着自己,也在暗中给了你机会,让你单独对小春儿说明一切。
是你把事情搞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出言不逊,对任兄不客气了!”
*
浓重的雾气在冯春冷白色的脸孔上铺陈了一层淡淡的湿意。面对陌生人时的冷淡眉眼,一旦生出湿湿润润的质感,便稍稍融化掉了一些颇有距离感的提防与谨慎。
他上前拉住裴敏知,指尖攀上他的手背,渐渐收紧,用微凉的触感化解焚心的怒火,那是他独有的安抚与劝慰。
“公子,既然终究是我要面对的问题,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裴敏知努力将视线柔软下来,看清他眼中清清亮亮的,满是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