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你看看,我们又有哪里是符合礼数的吗?那些繁文缛节既然无法撼动,统统都不要理会便罢。日子是我们自己的,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先生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陈念安不住提醒自己,笑得再明朗一些,只是仍然难以摆脱心头的沉闷。
先生的婚姻大事,不仅没有双亲为他张罗操办,没有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他们证婚,更是连前来道喜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一个。
他心里清楚先生对这些并不看中,先生和小春哥对彼此的情意,足以让他们抵消任何遗憾和不如意。
可陈念安还是止不住地心疼,渴望将一切做到尽善尽美,因为他想给先生最好的,他的先生也值得最好的。
“怎么了,怕了?怕自己主持不好?”
见陈念安一时没有回应,裴敏知放缓了语气。
“不,先生,我明白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先生说的,什么繁文缛节我们不去理会便罢,我来帮你们主持!”
*
“咳咳!既然说得这么不在乎,昨日为何那般低声下气地求我过来做个见证?”
院中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如平地惊雷一般骤然响起。
“族长爷爷?!”
“老人家,您怎么来了?!”
裴敏知和陈念安一见到这位蹒跚老者,皆是又惊又喜,快步迎上前去。
“瞧你们这话说的,一个个年纪轻轻,难道说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记性好?昨天是谁苦口婆心求着请我过来?今儿个我来了,你们倒像是见着了鬼一样!咳咳……”
“哪里的话,老人家快请进,是我没想到您真的愿意过来!您昨日不是……谢谢,谢谢您愿意过来!”
裴敏知情不自禁对老者深深鞠了一躬,大红色婚服的袍角在风中飞扬,半晌没有直起腰来。
陈念安连忙上前搀扶住老人。
老人颤巍巍缓缓挪步,在走近裴敏知身畔时又刻意停下了脚步。
“小裴啊,别怪我昨天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那些世俗的伦理纲常早就已经很我这张老脸上的褶子一样,刻在皮肉里头,深得不能再深。你想让我一朝改变,接受你们两个男子……哎……”
老人家实在说不下去了,为了掩饰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只好连忙垂首,连连叹息不已。
令一位迟暮老人为难道如此地步,裴敏知于心何忍?
“族长,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晚辈无意冒犯,勉强您,更加无意与整个世俗抗衡……
只是因为他太好了,他吃过太多苦了,他将一生托付给了我……我能为他做的不多,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试着让朱家村能够接纳他,给他一个安稳的家。
我只是想,携一人白首,择一处终老,仅此而已。
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裴敏知的至真至诚,点亮了朱家长老那双日益浑浊的眼睛。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我替你们主持!”
“族长,您?!”
老人家摆摆手,
“你们那种事我这老腐朽虽然接受不了,可是我还不至于糊涂,还能想得明白。我接受不了的未必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
我人老了,可这双眼还亮着。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看得到你给整个村子带来的希望。我不能欠你,也不能欠了你谢伯。否则,百年之后,我没脸去见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