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望春冰 符黎 2471 字 9个月前

他如今就算只是个怨鬼冤魂,也一定要来作祟缠着奉冰的。更何况他不是鬼魂,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他知道只要自己想,奉冰不能逃离他的手掌心。

可是他也有些懊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一错再错,往错误的河流上随波逐浪地漂荡。

他控制不了喝醉的自己,他不应当来的。

“你不要,”他迟钝地开了口,“你不要生气。圣人已经知道我们,余情未了——是我,是我对你,余情未了——冯乘的案子就这样彻底结了。如今赵王颇得人望,太子又还太小,你回到长安,局面更加复杂,圣人不会轻易动你。圣人的问题在于优柔寡断……这些年来,我始终想为你平反……”

奉冰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听一个醉鬼给他分析朝中局势。裴耽却忽而身子前倾,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奉冰惊得要甩脱,却被他握得更紧,青年的手滚烫,令他憋闷不堪,竟不停地咳嗽起来。他背过身去,咳嗽令他脊背都弯下来,喉咙里有一口浊气,怎么也咳不出,苦风把食管都要刮破了。

裴耽慌了,松开他的手便要去找茶水,却忘了自己脚伤,左足一拧,又跌倒在地。

他的脚动弹不得,疼得龇牙咧嘴,奉冰却不管他,径去开了门,沙哑地唤:“春时!”

春时始终不来,这一整片庭院都如死了一般寂静。奉冰愈来愈焦躁,他两日没有好睡,身体早已紧绷到极限,红着眼睛默不作声回来,在裴耽身前蹲下,一把抓起了他的脚。

裴耽看着他,好像竟感动了一般,低低地道:“四哥。”

奉冰冷着脸,将他的左脚骨一抻、一合,咔嚓连响三声,给他正了位。

裴耽再也没有力气乱说话了,头倚着墙,面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疼到极点,他反而没有叫唤,只是看着奉冰。

窗是半掩着的,幽冷的月光透入,将奉冰的脸容照得如无情的仙人。

但他与前几日又不太一样了。前几日,他说不恨自己的时候,那么平静;可现在他却面含怒色,眸底映出了裴耽的影子。

裴耽不敢去拉他的手了,只凝视着他小声道:“四哥,我说了一些不应当的话,你不要生气……”

有一道细长的影子忽而慢慢攀上了奉冰的脸。

裴耽一愣,想也没想,蓦地往前抱住奉冰扑倒在地!

奉冰反应不及,只闻一道迅疾的破空声响,他的后脑被裴耽伸手护住,整个地仰面摔倒,“你发什么疯!”他拼命地挣扎,不料裴耽没有反抗,被他一推便推开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与裴耽相接触的胸前衣襟全是鲜血,脸色刹时惨白。再抬头,裴耽的红衣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有一根短而细的小箭,正直直插入他的肩头,险险钉穿他的肩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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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标题取自李商隐《西溪》“天涯常病意,岑寂胜欢娱”。

裴耽都叫四哥了,能不能召唤大家的评论呢QAQ

第13章 看朱成碧

窗外忽响起一声厉喝:“贼人,站住!”奉冰却认得,那是裴耽家仆老吴伯的声音。继而竟有忽远忽近的金铁交击声,像是绕着这邸舍的后院纠斗。

裴耽没有昏迷,却像已不清醒,月光透窗筛落,照见他苍白的脸上一双幽黑的眼,直直盯着奉冰。

奉冰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又立刻缩回,自己沾了满手的血,温热的,在炉火映照下妖异地红。

他将裴耽的身子捞到自己身上,两人环抱的姿势,他可以为裴耽处理后背的伤口。裴耽却不安地转头,下巴蹭了蹭他的发丝,又叫:“四哥。”

奉冰没有理他,一手拿布帕按着伤口,一手握住箭羽,闭上眼睛,猛地使力一拔。

裴耽如一条鱼般陡然一挣,旋即瘫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鲜血顿时汩汩涌出,裴耽却抱得他更紧,奉冰没法分出手去找药,布帕很快被鲜血湿透,由艳红而至于深红。

“郎主!”春时忽跌跌撞撞地进来,“吴伯让我来——天哪!”看到房中情景,尤其自家郎主浑身是血,他的腿便是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