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内侍无措,看着抢了自己活儿的太子殿下,心中惴惴。
吴珣伸手搭在了陆詷的掌心之上,自凤舆出,两人对立而站。几日未见,彼此眼中都是化不开的相思。那些忐忑,此刻也尽数融化在这相思之中,不见了踪影。
敕封礼官有些动容,那声音也带了些温度:“封——”
“吴国公吴珣庆成礼训,才惟明哲,武有大成,率土系心,守疆护民,至性纯仁。训彰国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实为朝典。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一旁的内侍躬身接过吴珣手中的金宝瓶,礼官将金册金印奉上,唱和道:“登殿——”
群臣这才微微抬目,看着太子与太子妃的相偕的背影,喜服之上绣的龙凤在晨曦之下熠熠生辉。从仪制到册封词,众人都已明悟,这绝不是简单的太子大婚,还象征着这个国家或许很快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改变。
“跨鞍——”
“入殿——”
“一拜天地、喜神——”
陆詷与吴珣跪在喜垫之上叩首而拜,这或许是陆詷拜天地最虔诚的一次,他不信鬼神,但若真有人能保佑他的珣儿,他愿意诚心而拜。
“二拜高堂——”
二人起身,对着皇上皇后,对着吴珣的爹娘,还有对着那薄纱屏风后端坐着的陆渊和沈言,恭恭敬敬地跪地叩首。
“夫夫对拜——”
四目相匯,吳珣只覺得自己很幸撸眷顧著他們,哪怕中間分隔了這么多年,他們那份朦朧的感情卻未被歲月磨平。他遗憾过自己下山太晚,遗憾他的太子被权奸逼退隐忍不发时身边无人相陪,却也庆幸还不晚,他们还有漫漫岁月,足以让他去弥合那些遗憾。
“礼成。”
亲王公主簇拥之下,二人离开太极殿行至东宫,因为礼已成众人也再不需拘着,欢声笑语笑闹之中,一向冷面的太子耳尖也有些发烫。
东宫已是焕然一新,满眼的红,帘帐皆用红缎绣五彩加金绣成了龙凤图。喜婆笑呵呵地引着两人坐在喜床之上,喜床之上铺着桂圆与莲子。
喜婆见两人都是面色绯红,心中多了一丝欢喜,她操办过京城之中很多权贵的婚事,却唯独这一场最是暖心。
本来喜床之上按照习俗铺的是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取“早生贵子”之意,太子殿下一扫了一眼却让人撤了,只留桂圆与莲子,她还记得太子殿下清冷的声音:“我们之间不需要孩子,团圆与连理便很好。”
喜婆不懂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她也不知道这段婚事被朝臣们诽测为皇上欲打压太子的婚事,她虽也从未见过有权贵人家娶男妻,更惶逞是皇家,但她此刻却看得见,看得见这对新人眼中化不开的浓情。
皇家的婚事,最重家世,德行次之,容貌再次。至于那点儿微乎其微的感情从不是这座皇城需要考虑的。喜婆擦了擦眼角,知道自己老了,操办完最后一场便颐养天年吧,难得一对有情郎,也算是一个完美的句点了。
喜婆奉上如意秤,吴珣虽没有盖盖头,但额前却缀了一个红缨穗,挑开红缨穗,挑得日后称心如意。
放下如意秤,陆詷拿起金剪,吴珣看着剪刀忽然就笑了:“若是我师父在这里,定是要气得跳脚,他每次想给我剃度我便上房,便是那会儿练成的。”他给师父送了喜帖,可惜迟迟未收到回信。
陆詷莞尔:“孤的珣儿天生佛骨,是孤将佛祖的小童子偷了出来,承蒙佛祖宽宥,全了你我之姻缘。”
两人各挑了一束头发剪去,又亲手系上红线,放于金匣之内,复而落了枚金锁。将金匣放回喜盘之中,陆詷的目光微微一顿,只见那喜盘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枚佛豆,滴溜溜地在盘子中滚动。吴珣自然也看见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他们多了一位客人。
吴珣脸上的笑更深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既然肯来,便是希望他们好。
手持金刀,匏瓜利落地被剥开了,散发着一股生涩的味道。佳酿入卺,持卺而饮。酒香混合着苦涩,萦绕齿间。还未等吴珣细品那丝苦意,唇间便多了枚糖。
陆詷手捻糖果,将那糖轻推入吴珣的的口中,含笑道:“我不会让珣儿吃苦的。”
红烛摇曳,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