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鸠死死捏着茶杯的手忽然松开了,他看向燕无歇的目光平静下来,没有仇恨与愤怒,像是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燕无歇将纸扇放到桌子上,坦然的看着傅鸠,“你若是想杀我,尽管来吧。我只给你一句忠告,要么交出《玉竭山顷》,要么毁了《玉竭山顷》。”
傅鸠忽然笑了,“《玉竭山顷》,我已经为它安排好了归宿。”
燕无歇皱起眉,傅鸠抚了抚面前的琴,道:“南宫镜我也对她怎么样,她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浮玉山了。”
燕无歇想到一种可能,他惊骇的看着傅鸠,“你把《玉竭山顷》给她了。”
傅鸠笑而不语。
燕无歇忽然暴怒,“你这是想害死她!”
“哪儿的话,” 傅鸠慢悠悠道:“我把我全部的身家送给我侄女儿当见面礼,大哥还不满意?”
燕无歇面色铁青,傅鸠看着他,轻声笑道:“大哥,你这会儿还说得出怀璧其罪这样的话吗?”
第55章
夜色渐渐漫了上来,沈无春在崖边的小亭子里找到了傅鸠,他一身的广袖长袍,衣上绣满了墨色牡丹,月光下,妖魅而艳丽。
沈无春走到他身边,“燕无歇下山了,” 沈无春看着傅鸠,“你没杀他。”
傅鸠抚琴,声音淡淡,“他也没杀我。”
被困梦赦窟的那十年,燕无歇到底留了傅鸠一命。
沈无春没有说话,他从前就不理解傅鸠与燕无歇所谓男人的友谊,喝喝酒聊聊天就是好兄弟了吗?狐朋狗友还差不多吧。
傅鸠一看沈无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没反驳,沈无春一直就不喜欢傅鸠喝酒,也不喜欢他和燕无歇混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傅鸠与燕无歇的恩怨不是一两句可以说得清楚的,如今也不必再提。
傅鸠指尖流淌出琴音,如闲云野鹤般随意闲适。
沈无春见他不说话,问道:“你还在想燕无歇?”
“我在想秋星。” 傅鸠敛眉,眸中情绪难以分辨,“不知道秋星知道我是傅鸠后,会不会恨我。”
沈无春愣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小声道:“可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傅鸠笑了,他将沈无春揽进怀里,像抱着个大娃娃似的抱着沈无春。
“有多少人在乎对错呢?” 傅鸠像是自言自语,他看着怀里的沈无春,问道:“你以前有没有想过,救出我之后要去哪里?”
沈无春指尖落在傅鸠的眉心,“想过啊,就带你回浮玉山,回大漠也可以,要是你都不想去的话,那就四处走走。” 沈无春停了一下,“但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你可能会厌倦。”
“是你想停下来吧。” 傅鸠看着沈无春,沈无春是个江湖人,但他从不喜欢漂泊,他自浮玉山中来,也时时念着要回到浮玉山。
沈无春歪了歪头,额头抵着傅鸠的额头,“只要跟你一起,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从前浮玉山有师父,是沈无春的归处。后来师父没有了,但是沈无春要在浮玉山上等傅鸠,浮玉山依旧是心之所在。如今他等到傅鸠了,这风光迤逦的浮玉山还不比傅鸠一人叫沈无春心动。
朝阳破晓之时,南宫镜离开了浮玉山。那枚鸾鸟纹的银镯子傅鸠还给了南宫镜,连带一知半解囫囵吞枣的《玉竭山顷》。
浮玉山脚下,不远处的村镇里,被浩浩荡荡的江湖人填了个满满当当。
南宫镜背着行囊在镇上找了个客栈,客栈外头散布着很多丐帮弟子,客栈里头,大堂里六七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着不同装束不同门派的江湖人。
南宫镜迈进客栈,险些以为她已经走到了洛阳,又要召开武林大会了。
客栈里的伙计不多,两个小二忙得团团转,连掌柜的也忙着端酒送菜。楼上下来两个身着灰衣的女尼,交代掌柜,送些吃食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