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我今天九岁了,可是我觉得好像跟昨天也没什么不一样。”楚岳峙其实没有什么自己长大了一岁的实感,他看着司渊渟的脸,问道:“司九十三岁的生辰过去快半年了,感觉跟之前有什么差别吗?楚七觉得司九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变得更好看了。”他很是喜欢两人的小名,总是说着说着话便要换称呼,仿佛这样便能显得两人更亲近。
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揪一下楚岳峙的脸颊肉,司渊渟勾起唇角笑:“你也变好看了,自己不觉得吗?”
“没有司九好看呀!”楚岳峙却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在他心里,世间最好看的人第一是他母嫔,第二便是司渊渟,父皇不过排第三。
“身为男儿,要那么好看作甚?”司渊渟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加上过去父亲也说他的容貌实在是过于出众,父亲总是担忧男生女相有朝一日恐招祸事,故而他也不希望自己将来长得过分貌美,更何况再好的皮囊也终有衰败的一日,实在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楚七很喜欢,楚七以后娶王妃,也要娶个像司九这么好看的。”楚岳峙伸手摸司渊渟的脸,越看越喜欢,紧接着就突发奇想地说道:“或者,等楚七长大以后,司九嫁给楚七好不好!”
司渊渟不禁失笑,又挑眉看楚岳峙,道:“自古以来就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楚七要怎么娶司九?何况,你我同是男儿,为何要司九嫁楚七,而不是楚七嫁司九?”
楚岳峙“啊”了一声,歪头想了想,脆生生的声音听起来极是可爱:“那我们可以做这个男子成婚的先例嘛!谁嫁谁娶也不重要,司九要是不想嫁,楚七嫁也行啊!”
司渊渟一愣,这才认真对上那双眸中只盛满自己的桃花眼,好半晌过去后,才又捏了捏楚岳峙的耳垂道:“胡闹,如此于礼不合的事,你要真做了,以后在史籍上你我就是那大逆不道,不知礼义廉耻之徒,指不定要被后人唾骂成什么样。何况,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到想要与我一辈子在一起的程度?”
“他们爱骂就骂,日子是我们在过,跟他们又没关系,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楚岳峙才不想管旁人怎么想,他两条往上屈起的小腿一晃一晃的,脚丫时不时互相拍打,又张开小手臂抱司渊渟,道:“喜欢呀,比喜欢皇兄父皇更喜欢,司九对楚七最好了!”
楚岳峙小巧的耳垂还被司渊渟捏在指腹间,听着楚岳峙的回答,司渊渟只是笑了笑,又再将那软软的耳垂肉揉捏两下,漫不经心地道:“你还小,哪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等你以后长大了,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那若是楚七长大以后,还是喜欢司九呢?司九会娶楚七吗?”楚岳峙分明在说着天真的话语,可那语气却又是那样的诚挚,仿佛他真的想要在长大以后嫁给司渊渟。
司渊渟许久不语,心里划过许多的念头,他也不过十三岁,哪懂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呢,对楚岳峙的爱护,想来更多是当成弟弟在宠吧,而且他也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份,楚岳峙是皇子,他是尚书之子,断不能越逾。
可是楚岳峙看着他的双眸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像是也会发光一般,比窗外夜空里悬挂的星辰更明亮璀璨,而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眸不管是现在抑或是平日,总是专注地把他映在眸底,他是真的舍不得拒绝,让楚岳峙失望。
握住楚岳峙抱他的小手,司渊渟依旧是那温煦的口吻,道:“若是楚七长大后,当真还喜欢司九,那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反对,司九也定不负楚七。”
“那我们说好了,司九不许骗楚七。”楚岳峙得到司渊渟的许诺,甜甜地笑开,凑上前去在司渊渟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笑得眉眼都弯了:“司九最好了!”
“不骗你,司九什么时候骗过楚七?”司渊渟只希望,楚岳峙如今纯真的笑容能保留得更久一些,半年前的那次事件,被吓坏的人不仅仅是楚岳峙,他也一样,他几乎就以为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楚岳峙的笑容了。
“那这个给你,就当作是信物!”楚岳峙从袖子里取出今天从父皇那里得到的玉佩,不容司渊渟拒绝地塞进他手里,道:“你把夜明珠给了我,我也把玉佩给你。”
“这个不行,这是陛下赐给你的生辰礼,太贵重了,司九不能收。”司渊渟心下一惊,完全没想到楚岳峙竟会把今天刚得到的玉佩给他,陛下赐给皇子的生辰礼,他一介侍读,哪怕有封号是尚书之子,可到底连功名都尚未有,如何能收?
“能收!父皇给了我就是我的,玉佩是我的生辰礼,你也是,既然你们都是我的,那就没有不能收的道理!”楚岳峙也是难得对司渊渟端起皇子的架子,连语气都强硬了起来。
司渊渟却只觉不妥,他想把玉佩还给楚岳峙,可楚岳峙按住他的手,小脸一皱就是一副准备要哭的模样,对他说道:“你要是不收,我就哭了哦!你哄一晚上都哄不好那种!”
楚岳峙边说还真就扁着小嘴酝酿出两泡欲落不落的晶莹来。
司渊渟最怕看到楚岳峙的眼泪,一下子便被为难住了,两人僵持好一会儿,眼见楚岳峙的眼泪就要落下,司渊渟叹了口气,到底是败下阵来让步了,将玉佩收起,无奈道:“好好好,我收下,你别哭,好吗?”
见到司渊渟收下玉佩,楚岳峙低头把脸埋到司渊渟怀里,小脸在司渊渟寝衣上一顿乱蹭,眼里的湿泪就全都蹭到了司渊渟的寝衣上,一边蹭还一边开心地说道:“司九收下啦,等楚七长大就要娶楚七。”
“你啊,就知道拿捏我。”司渊渟当真是哭笑不得,正想让小人儿别再闹赶紧睡觉,对方忽然又抬起头来,愁眉苦脸地看他,不知道这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想法的小人儿又想到了什么,司渊渟问道:“又怎么了?”
“司九,你能不能,只娶楚七一个人,不要再娶其他妾室。”楚岳峙又伸手去摸司渊渟的眉眼,小手掌心贴在司渊渟的脸颊上,说道:“父皇的后宫好大,有皇后娘娘,两位贵妃娘娘,三位有封号在妃位上的娘娘,然后才是母嫔,母嫔后面还有贵人和才人……上次,上次也是因为后宫争宠,那位淳嫔才要害我……要是以后,司九也娶很多妾室,又有人要害我怎么办?”
“还是很害怕吗?”司渊渟用手臂揽住楚岳峙的身体,把他圈搂在自己还不算宽广的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楚岳峙那头乌亮柔软的墨发。他并不认为,那位被处置的淳嫔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整件事都做得太粗糙直白了,没有哪个真正想害人的人,会蠢到弄出那么多直接指向自己的证据。可是他不能说太多,一来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二来也怕打草惊蛇。
淳嫔是否无辜,他不想去深究,那淳嫔之前得宠时也并不算嚣张,甚至能说得上是个很安守本分的女子,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淳嫔的母家。淳嫔的父亲乃是礼部侍郎,如今因淳嫔一事,礼部侍郎被问罪,一查便是数罪并发,可那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无人敢问。他的父亲纵使想保住自己的得力下属,也有心无力。淳嫔的母家已被陛下发落,如今礼部侍郎从缺,他的父亲已托人暗中给他带信,叮嘱他在宫中万事小心。
陛下此举,是将他父亲架空了,如此想来,陛下未必不知淳嫔无辜,甚至往凶恶处去想,嫁祸淳嫔一事,指不定就是陛下授意,而皇后也必然知情,但动手的到底是皇后还是两位贵妃,又抑或是其他三名身在妃位的娘娘其中之一,他不得而知。但陛下既然出手了,父亲和司家,已在险境中,他不知道,父亲接下来是何打算。
太过清廉正直之人,若是遇上明君,是幸事;可若是遇到一个心中只有自己与君权威严的君王,被贬黜罢官就此隐居避世都尚且是好的结局,最怕是因明知忠言逆耳也坚持谏言,更不愿顺着君王之意办事,最终惹怒君王而致获罪入狱牵连全家。
“害怕,那时候,楚七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嫔、司九和皇兄还有父皇了。”抓住司渊渟的寝衣领口,楚岳峙说着又抑不住心中恐惧,整个人缩在司渊渟怀里,小小的身板细细发颤。
“别怕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我答应你,以后你若真的想嫁我,我绝不会再娶第二人。”司渊渟不知将来会如何,心中也不认为楚岳峙长大后还会想嫁给自己,男子与男子终究是离经叛道的,只是他想保护好楚岳峙的心此刻既真,日后也不会变,所以无论将来如何,他都一定不会让楚岳峙受到半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