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停当,店小二来唱了菜,杨莲亭捡着好的点了几个,再来茶水。东方不败举杯啜饮,杨莲亭为他布菜,竟是半点不曾提到杀人之事。
林平之实在不解,满桌菜肴食之无味,坐下圆凳虽好,却是如坐针毡,当真是心里沸腾,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东方不败嚼了杨莲亭送来的一筷鸡肉,以茶漱了漱口,才轻轻说道:“平之,你在这里烦恼甚么?”
林平之一愣,低下头来:“孩儿……孩儿……”
东方不败一叹:“你的性子实在急躁,既来之则安之,你日后可是要行大事之人,怎可如此不定性!”
林平之一震,想道,是了!义父义母如此轻描淡写,定是不把那人放在眼里,我却好像瞎了眼,竟然在此惴惴不安起来!便连忙又是垂首:“孩儿明白了!多谢义母教诲。”
杨莲亭见东方不败口中鸡肉已然嚼食完了,便又送了一筷青菜进去,东方不败惊觉自个冷落了莲弟,急急为杨莲亭满上酒水,冲他笑一笑安抚一二。杨莲亭一手放在桌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才满意喝起酒来。
东方不败便又对林平之言道:“你母亲乃是这洛阳‘金刀王家’的女儿,你既来此,可要去与你外公说话?”这三四日来,想必福威镖局惨案已然传开,“金刀王家”该有渠道知晓此事。
林平之也是一怔,继而百感交集。
他丧父丧母,这金刀王家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自然想去拜会,不过他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义母,还是罢了。”
东方不败心中一动,却问:“为何?可是因我夫妻之故?这倒不妨事。只说我夫妻两个是江湖上的游侠,因适逢其会救下了你,便认下你做了义子即可。”
林平之有些意动,却还是摇头:“我如今身负血仇,并不愿连累外公。再说我母亲不过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与外公其实也没多大干系,何苦让他为我担忧。”
惨遭灭门之变,林平之虽然年幼,心里却已埋下了一粒种子,对人多有怀疑。便是亲戚,他也有三分疑虑。《辟邪剑谱》事关重大,若是外公要看,他给是不给?王林两家固然是姻亲,只是祖传之物却不能随意与人。另有未说者,也是因着东方不败与杨莲亭两人的魔教身份。
金刀王家在洛阳威名赫赫,在整个武林中也颇有盛名,不过要与青城派相比,却还差了许多。林平之为求报仇,不惜拜在日月神教门下,与正道已然不容。加上身有《辟邪剑谱》,必然受人算计。他更不能与外公牵扯。更何况,武林正道对他不起,日月神教却肯将他收留,而杨氏夫妇二人更认他为义子。尤其杨夫人,多日来林平之细心观察,见其对自己谆谆教诲,目光含柔,显然已是将他当作了孩儿看待。他林平之并非草木,如何能不感恩!
如此想来,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东方不败略看了看林平之神色,见他眉头微蹙,眸光先是闪烁,后来又是笃定,心里不禁在想,这一个娃儿,怎地心思这样深重?原先在福威镖局指点他武艺之时,可不曾见他如此!转念又想,这林平之才遭灭门大祸,被人狠狠地折腾一通,性情有变也是理所当然。这倒也是好事,不然他去了神教里,便是有自己相护,想必也不得长远。
想到此,他便说道:“既然平之不愿去,便不去罢。”又一笑,“如此饭后还要再陪我到街上耍子,可莫要叫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