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吹来,豆大的雨珠细细密密的从天而降,像是有人打翻了一盘珍珠,一气儿滚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狂风暴雨中,祊亭后面用来招待贵客的庭院里隐隐约约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时或还有女儿家的娇笑声穿透雨幕。
无数水花在院子里盛满水的两只大缸上溅起跳跃,黄色的烛光映照在水珠上,像是一颗颗璀璨的金珠。雨珠垂直的打在屋顶和院子中的石墁地上,檐下与石缝里很快就有了细而急的水流。
堂内的歌舞仍在继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极为华丽的衣衫,一脸富态的坐在正中。他怀里正抱着一个丰腴的侍妾,一只手隐入侍妾衣衫的高耸处,不知在做些什么动作,让侍妾娇羞不已。
这老人手里玩着、怀里抱着,却还不满足,犹目不转睛的盯着堂下轻歌曼舞的婢女们。
下首坐着的一个年轻人有些不自在,轻轻挪了挪身子,对那老人说道:“阿翁,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又是舞婢、又是奴仆,这一路上光是家资就有上百辆辎车随行,如今我等不是该尽快回家么?理当轻车简从才是啊。”
“这些财货是我家几代经营,按你的意思,难道是要全部丢弃了?真是不肖。”老人不悦的说道:“我们不是逃难,是返乡。吾儿孟德现为平东将军、督兖州军事,威震中原,只要打出旗号,路上有几个贼匪会不开眼?何况现在已到了泰山郡界,郡守应君早先得了吾儿的信,过两日就会带兵来迎。我等只需待在祊亭静候即可,你还想那些没用的事做什么。”
要不是我等在琅邪国待不下去了,担心陶谦迁怒加害,又哪里还会匆忙收拾细软‘回乡’?说起来不还是逃难么,不过是走得从容些罢了。
当然,这只是曹德心里的腹诽,当着父亲曹嵩的面,他到底是不敢这么说的。
早在曹操反董的时候,曹嵩便忧虑讨董前景,带着家产与幼子曹德避难徐州琅邪。此时的琅邪国地域广大,属县众多,都城坚固。未经多少战乱,局势还算平静,琅邪王刘容又在国内士民心中颇有威望,在他的关照下,曹嵩在琅邪国内过的还算安稳。即便是陶谦与曹操敌对,在明面上也不敢冒着得罪琅邪国的风险拿曹嵩怎么样。
只是好景不长,就在今年春末,曹嵩的靠山琅邪王刘容得病薨逝了,对曹嵩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恩人的逝去,更是代表着他所在的琅邪国将不再安全了。
徐州与长安远隔千里,朝廷一时尚无诏旨下达,是故刘容的谥号尚未定下、王太子刘熙也不能擅自继位。在这种情况下,趁着琅邪国内无人主持大局,陶谦抓住时机,派遣骑都尉臧霸率兵进驻国都开阳县,很快就击败了琅邪相阴德,接管了琅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