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表示怀疑,贾家上下安富尊荣惯了,只知享受不知营生,天知道贾母不在会弄成什么样子。
贾母自知时日无多,想抓紧时间办了后事,叫来一家大小,对贾环说:“如今宁府完了,这贾家还得靠你维持。”
贾环有些不自在,道:“我现在已经和贾家没有关系了,之所以来此,也只是为了看望老太太。”
贾母老泪纵横,道:“当初将你除宗,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换上你,想必你也会以大局为重的。你何必还要怀恨呢。”
“我不是怀恨。”贾环赶紧摇手,“就算我和贾家有关系,也轮不到我维持。珍大哥琏二哥虽然被流放,不是还有宝玉嘛,论理,他应该撑起这个家来。”
贾母带着恳求的口气,道:“宝玉身体弱,恐怕不行,这个家还得靠你。”
贾环笑道:“老太太这个算盘打的不好。从小到大,宝玉是您心尖上的,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可曾对我正眼瞧过。权利和义务应该对等,他享受了多少,就应该付出多少。你们让他受尽宠爱,却不让他尽点责任,这可不好。”
贾母如今也后悔对宝玉宠爱过度,没有把他培养成能撑家立业的男人,可是现在把复兴家业的重担压到他肩上,准把他柔嫩的身躯压垮了。放眼整个家族,能撑起这个家的只有这个庶子,偏偏他对以前不受宠的事还心有芥蒂。这如何是好?真是悔不当初。
贾母为了整个家族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老脸一豁,道:“算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贾环吓得赶紧跪倒,苦笑道:“《礼记》有云:年八十者,天子不召。就连皇帝都不能轻易受您的礼,老太太这样岂不是折我的寿嘛。”
“你答应了?”
“家里这个样子,你想让我怎么维持?”贾环还是不大乐意,养老太太那是应该的,其它人凭什么也要他管?
宝钗在旁劝道:“爷读过苏秦的故事,说他是真正男子汉,当初他游说失败,回家时万分落魄,父母不与言,妻不下纫,嫂不为炊,他在家饱受冷眼和屈辱。后来说君成功身佩六国相印回家,父母郊迎二十里,妻不敢平视,嫂匍匐蛇行。苏秦也没有跟家人计较当年自己受慢待之事。爷赞他是山海器量,丈夫胸怀。
如今,自己遇上同样的事,怎么不以他为法,反而计较多年前冷遇,毕竟家里人也没有不跟你说话不给你饭吃啊。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古今圣贤,多不会计较这个。
如今家里遭难,爷展现海量宽宏,援之以手,世人谁不说你宰相肚量,恢宏大器?”
宝钗这一番说古道今,让贾环无话可说。不由得暗自佩服,不愧是与林黛玉齐名的才女,说服力一流,先是说服他饶过薛蟠,后又说服他要孩子,现在又说服他接掌贾家,真是不服不行,如果她是男的,辅佐君王也是个宰相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