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被某些属于过去的画面所笼罩了。
不久前便闪现过的情景——在被海水没顶的最初之时出现过——没来由地再度浮起。
从身前巨大破口渗出的血液,将海水染得鲜红。
银发散乱的男人张口,从口边漏出的赤色在眼前弥漫。
他竭尽全力伸出手,另一只手中死死将什么东西攥紧,似要不顾一切重回海面。
可从下方而来的水流拴住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拖,到最终只能坠入深海,让不可抵抗的黑暗与死寂如同流沙,缓缓地倾覆过来……
大海,巨浪,鲜血,掌心间握紧的某样本应送出去的事物——零碎的线索,似乎都在此刻拼凑于一起。
最大的线索就在他依次扫视过的墓画之中。
那本来只源于某一个小小的片段中的一幕。
或许,连法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讲述自己一生的画卷之中,加入好似与前后并无联系,更无特别之处的那一幕。
是在某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之后,等同于落败的法老带着他残存的军队,在分开的大海合拢之前,回到了安全的海岸上。
墓画所刻画的,就是停驻在岸边的法老,不知为何遥望向浩荡大海的方向,似是停了很久很久,迟迟没有离开。
他不知道。
法老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不能就这么离开的预感。
仿佛一旦离开,就会失去此生之挚爱。
一旦错过,便会悔恨终生。
因为不知缘故,法老最终还是离开了。
可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他又想起了这件怎么都无法释怀的事,便将之加进了墓画里。
——然后,就在几千年后,作为勾起某个人的记忆碎片的提醒,映入了那个人的眼中。
“……嘶。”
闭目不言的少年忽然微不可闻地轻嘶了一声。
埃利克的头开始痛了。
如同紧缠在箱口的胶带被猛地撕开,他想起了一点儿。
在海底,把“他”拼命往下拽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方才没头没脑跟他说了声抱歉的——神?
“……”
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偏偏就在他心情更糟之时,旁边传来了他不爱听的声音:
“这扇门,我们怎么都打不开哎。”
“应该是要特定的人过来才能打开吧。”
“是吧是吧,那么特定的人是谁呢?在哪里呢?没有他帮忙的话,我们就进不去啦,糟糕——”
埃利克:“……”
“糟糕,糟糕,太糟糕了——”
“了”字的尾音拖得极长,简直就是刻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