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诚就坐在陆言旁边,左手搭在陆言的椅背上,把身子凑过去了点,脑袋隔着陆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眯着眼看他手里的文稿。
“今天广播室播什么,又是哪些兄弟违反了我们崇高无上的校规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一中明明是市内最好的高中,但这群学生就没有一个让教务处省心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没少做。
陆言自从跟肖诚一块领了广播室的活,念的最多的竟然是处分通知,他还好,不太容易笑,什么稿子都能念出一股无欲无求立场中立的劲。
诚哥就不行了,有一回年级主任逮到一个高三的没去做课间操,在男厕所里躲着抽烟,大概是烟雾缭绕下丧失了警惕心,连年级主任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等到年级主任那张脸都贴自己面前了才看见,精神恍惚之下顺嘴问了一句“兄弟,来一根?”
然后这位高三的兄弟就领了个处分回去,还得了个在全校面前扬名立万的殊荣。
肖诚念这段的时候没崩住,完全是笑着的,陆言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这位诚哥笑得念稿子的手都是抖的。
这么断断续续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整个处分通知完全丧失了应该具有的权威性,连带着年级主任这么个明明该是光辉正面的人物形象,都多了几分不该有的诙谐。
诚哥从此被愤怒的年级主任剥夺了念处分通知的资格。
肖诚右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还顺过去拿陆言手里的稿子,这么一来,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近了,陆言甚至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肖诚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在他的下巴上。
有点痒。
大少爷不习惯跟其他人靠这么近,不自觉往旁边让了让,下意识离这“年轻漂亮的男性”远了点。
尤其这“年轻漂亮的男性”身上还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就更不能近得这么无所顾忌了。
“教务处临时加的,”陆言凭着印象说,“好像是有个企业家给学校投了点钱,学校方面要感谢一下。”
陆言低头大概翻看了一下,确定是这么回事,“怎么了?”
旁边没出声。
陆言觉得有点奇怪,往旁边瞟了一眼。当事人已经把身子撤回去了,懒懒地靠在椅子里,动作里有股说不出的随意散漫,长长的睫毛垂下去,看不清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
陆言也认识肖诚一段时间了,跟这位朋友勉强算是了解,从这个举动他能很明显地感知到,肖诚,诚哥,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陆言视线落到教务处刚送来的那份资料上。
几秒钟后,肖诚手指上的动作停了,低声重复了一遍“企业家”,很轻蔑地哼了一声。
陆言垂下眼皮,没去问肖诚跟那位企业家之间有什么旧仇宿怨,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几分钟后,旁边传来一个低得有点发闷的声音。
“没事,你念吧。”
“真没事?”陆言转头看着肖诚,冲他笑了笑,“你好歹也是个年级第一,在学校还是有点人权的。”
肖诚盯着陆言看了两秒,也跟着笑了,“真没事。”
“他自己要干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语气就坦坦荡荡地表示,刚才这位“年轻漂亮的男性”急转直下的心情,确实跟那位感谢资料里的企业家有点牵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