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塘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本子上,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碎在不同的字上。
严塘手忙脚乱地拿纸去擦本子上的眼泪。
然而严塘脸上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艾宝总是喜欢问他,严严在不在的呀?
他每天和严塘打电话的时候,都要用很大的声音喊“严严!”,就好像他是在喊这个世界一样。
严塘还记得,艾宝还因为有一次做梦梦见他消失了,一个人哭得呼啦哗啦的。
为此,他还带艾宝去吃了他最喜欢的蛋糕。
可是现在,那艾宝在不在的?
艾宝在不在的?
严塘仰起头,他脸上滚烫的泪水漫过他的下巴,顺着他的脖子,他凸起的喉结,炙热而下。
艾宝在不在的?
C城冬天的夜里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外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树也到了换叶子的时候,光秃秃的,枝头冷清又孤单。
严塘不许自己软弱太久。
他要好好的,不生病,才能照顾得好艾宝。
医生也说了,艾宝现在是昏迷,观察期,小概率变成植物人。
就算是变成植物人,严塘也告诉自己,没什么,艾宝只是想回自己的世界里玩一下了。
等他玩够了,他就会回来。
陈珊和崔经理,都来向严塘提过辞职。
陈珊找到严塘时,很憔悴,那也许是这么多年她最憔悴的一次。
她没化妆,头发也是随便扎的,如同一把稻草。
陈珊走进严塘的办公室,先前还自持冷静地和严塘分析说,因为她的失误,导致了艾宝的坠楼,她有责任,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她继续留在公司,会成为严塘的心理阴影,会影响公司的发展。
由此,她说,她希望严塘能同意自己的辞职。
严塘坐在办公桌上看着陈珊,良久的沉默。
陈珊继续说,说到自己对不起严塘,对不起艾宝。她终于还是没绷住,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掉得猛,从她红肿的眼里溢出,簌簌地落满她整张脸。
最后,像一座僵死的雕塑一直默然的严塘,还是说出了,他和崔经理说过的,差不多同样的话。
“珊珊,我让你照顾艾宝,是私事,我从来不会把私事,带入到公事里面来的。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都没有问题,我不会同意你的辞职。”严塘说。
他看着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陈珊,缓缓地说,“珊珊,我不怪你,也不怪崔经理。”
“从头到尾,我怪的只有我自己。”严塘面无表情,他的七情六欲早就离他远去。
如果说他以前是多少有些温情的冷,在艾宝来了后是些许疏远干净的冷。
那么如今,他或许便是一种麻木的冷感。就似乎,他曾经所有隐隐的柔软,都已经随着艾宝远去。
“我只怪我自己没有陪着艾宝,让他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