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他又做错了什么?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群人太过顽劣,祁炀也好,左路也好,亦或者他何宇自己,都是个没心没肺要耍一个未成年的混蛋,他们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混蛋事做了这么多,何宇也没有过这种愧疚的不能自已的感受,怎么这次就……
香烟被他指甲一下掐断,成为了两截,何宇深深闭了下眼睛,把烟丢进烟灰缸里,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将卡装好,开机,拨了一个电话。
他消失了一个月,从原本的圈子里。
他逃避自己参与过的恶行,终究还是受不了愧疚的折磨,何宇打给了郑致尧,但没人接听,于是他打算自己去,他打算,去趟警局。
“你要哭啊,你不哭爸爸怎么会回来呢?宝贝,听妈妈的话,你要大声的哭,对着妈妈的手机,要叫爸爸,叫爸爸回来,听到了没有……”
祁炀的指尖泛白,他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而他身上缠着的正是那根准备好的麻绳,他昏睡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目憎恶,眼角有一滴水珠顺着犀利的轮廓滑下……
“祁炀,你看到了什么?”郑致尧紧盯他眼角的水珠,直到它滑落在地。
祁炀仰躺在长椅上,他动弹不得,昏昏欲睡之中应声:“我不想,我不想哭……妈……”
他不想哭,还是不停的掉着眼泪。
这个方式是郑致尧惯用的一种引导法,第一次在祁炀身上使用,他有些畏惧,他怕他崩溃。
毕竟祁炀的阴影太深了,和常人比要偏离的多。
“祁炀,别紧张,放松,放松点……”
“救救我,救救我……”祁炀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只重复这一句话。
郑致尧抓着他颤抖的手臂,小心的引导,“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告诉我。”
“不要杀我,救救我……好疼……”
“没有人要杀你,没有人,祁炀,”郑致尧在他耳边轻声,语气格外的舒缓,“仔细看,妈妈也哭了,对不对?”
他看见了许媚,一定。
“杀了她,杀了她……”他又说。
郑致尧根本没法让祁炀跟他的节奏走,祁炀的梦千奇百怪,却总是面对一个人,那就是许媚,许媚是他的深渊,是他的可触不可及,是他梦一下,想一下都会触发杀心的母亲。
祁炀的手握成拳头,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拳头,那像是拿了什么东西在手里,只因为他用力捏紧五指,而变成了一个拳头,他手里应该有东西,就是那把刀。
祁炀最怕的刀,也是他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武器。
他要杀死许媚的那把刀。
“嗯……”他闷哼,粗重的喘息,他的五官扭曲了起来,面目十分的凶狠,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郑致尧紧紧按住他的双臂,使他被牢牢禁锢住,可是祁炀的力气太大了,郑致尧有些控制不住,如果他失控,如果他挣脱,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郑致尧不是没经历过。
他不想第二次体会被人勒死的感觉了。
“祁炀!祁炀!”他大叫,几声暴喝唤醒了梦中人,祁炀瞬间瞪大眼睛,暴戾而发抖的身子突然安静下来,怔了几秒,他躺在椅子上,只听粗重的喘息声,再是劫后余生的新生感。
他清醒了。
待看清面前的人和物,祁炀才犹获新生,他凝神许久,逐渐放松五指,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