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雷声滚滚,但始终没有雨下,天色渐渐暗下来,两匹马从前方疾驰而来。
老仆探头看着那二人与周家为首的管事说了几句话,那管事便调转马头向程娇娘的马车而去。
“娘子,因为天不好,前方驿站已经人满了,已经没有房间,地铺都满了。”曹管事说道。
车帘被掀开。
“既然没地方了,那就继续走吧。”程娇娘说道。
曹管事应声是,没有丝毫的疑虑将命令传达下去。
一直都是这样…
老仆凝神看着前方的曹管事,目光又落在程娇娘的马车上。
一直都是这样,一切事都由这个娘子定夺。
就比如这次离京,说要带这个娘子一同回去,也不过是试探说说,他们原想周家或者把持这个傻儿不放走,或者迫不及待的打发走了了事,但结果皆不是,走还是不走,似乎根本就不是周家能做主的。
他突然想到那一日站在程娇娘门外听到的院内的男人的哭声。
当时没怎么想,此时回想起来,那时程娇娘的院中只有周老爷一个男人…
周老爷对这个小娘子哭?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老仆觉得自己大约是脑子坏掉才会想到的。
但如果不是,那又如何解释?
看看这些周家的仆从,一路上对着程娘子的态度,就可以明白周家对程娇娘的态度。
爱护,亲近,倒不多合适,确切的说是敬畏。
对自己家的外甥女爱护亲近呵护倒还说的过去,这敬畏是从何说起?
还有那个来送行的公主府秦家,还有那日灯节天街上的众人的拥簇,也许并不是因为周家得到了,相反,既有可能是周家因为她才得到天街之上的名额…
因为她?!
老仆脑中灵光炸开,顿时人都僵直了。
莫非…是她?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揪住就近的一个周家随从。
“你们家”他开口说道。
话音未落。耳边有人盖过他的声音高声喊叫。
“什么?”
听到车旁人传达继续前行的话,王十七郎扯开车帘子,瞪眼问道。
“还要赶路?不是说到驿站了吗?”
“王公子,前边驿站满了,住不下。”周家的随从说道,态度也不见多少恭敬,反而带着几分轻视。
这个少年公子一路上唧唧歪歪挑吃捡穿,走的快了嫌颠的身子疼,走得慢了又不愿意露宿野外,他们都恍惚错觉他们家的娘子是个男儿汉。护送的这个王家公子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果然他这话才落。那王家小娘子立刻拔高声音尖叫起来。
“住不下?怎么会住不下?有钱。驿站怎么会住不下?”他喊道,“真是穷酸!一把钱扔过去,多的是人肯拿了钱让出房间来,公子我就是有钱!公子我就是有钱买个舒服!公子我又没让你们出钱。你们装什么穷酸!”
他说到这里拍着车,一叠声的喊老仆。
“拿钱,拿钱,去把整个驿站给我包下来!”
老仆神情有些尴尬。
“公子,有话好好说…”他低声劝道。
“还怎么说?有什么可说的?”王十七郎喊道,在车上探身站起来,指着前边,“你给我停下,停下。”
虽然整个车队的人都看向王十七郎。但行进的脚步却没停下来,程娇娘那辆马车的车夫干脆充耳不闻。
“吵得慌。”程娇娘说道,放下手里的书,“停下吧。”
半芹忙掀起车帘说了声,车夫勒马停下。
“王公子。你又要干什么?”半芹下车问道。
“我要去前边驿站落脚。”王十七郎说道,“天不好又要黑了,再赶路能找到地方住吗?”
“不会下雨的。”程娇娘说道,看着他笑了笑,“可以住在野外。”
住在野地里?
“你疯了吧?有地方住不住非要住野地里!你可真是傻子!”王十七郎喊道,“我才不要睡野外被狼叼了去!”
“何必去费口舌,况且,有些时候,人比狼要可怕的多。”程娇娘说道。
要么就说是娘们嘛!遇到事就懒出头!
王十七郎呸了声。
“你懂什么!我说了算。”他喊道,“我就要住驿站!你若不听,自己走吧。”
早知道带这个女人上路这么麻烦,他才不带她呢!
这话出口,老仆的心不由紧跳了几下。
不过眼前的女子并没有催马前行。
“既然说了要同行,怎能言而无信。”程娇娘看着王十七郎说道。
哎呦哎呦这是哀求了吧?这是摆出大道理来压他了吧?
自己答应带她回家就不能反悔扔下她了是吧?
如画美人就这一点不好,说出哀求的话也这么死板板的,这句话应该合着泪来说才最合适。
“这次就算了,你再这样不听话胡乱自作主张,就别怪我不客气!”王十七郎哼声说道。
抬眼看一旁周家那位曹管事看自己眼神。
“你看什么看?”他没好气的喝道。
什么眼神!怪里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