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你还是直接说是想要重新给她说亲吧?”
“大嫂明鉴,我们正是这个意思。”
话音才落,有茶碗落地的清脆声。
程大夫人院子里的仆妇丫头忙涌涌而出,很快院子里只剩下各自的贴身仆妇,守着门边垂头屏气噤声而立。
看着倒在地垫上的茶碗,屋中一阵沉默。
“婚事已经说定了,岂能言而无信。”程大老爷沉声说道。
“其实只要轿子还没进门,这亲事都不算定了。”程二夫人说道,看着程大老爷一笑,“大哥,你也想我们娇娘嫁个好人家吧?”
“一诺千金,怎么不算定了?有了好人家就要反悔,这是什么做派?”程大老爷说道,一面看向程二老爷,带着几分不悦,“二郎,这是你的意思吗?”
程二老爷垂下视线。
“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他说道。
话音未落,程大老爷就一拍身旁的凭几,显然愤怒之极,黑漆紫檀木凭几翻到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屋子里的人都吓得哆嗦一下。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程大老爷竖眉喝道,“程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大约是长这么大程二老爷第一次看到大哥如此发怒,神情不由惶惶,第一反应就是要正身施礼认错,程二夫人伸手拦住。
“大哥,二郎他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道,神情欲泣,“这又不是在外边,这是家内事。他是为了他的女儿,为了子女,难道不是人伦常情?”
程二老爷便坐直了身子,然后俯身施礼。
“是,大哥,我是为了娇娘才不得不如此。”他说道。
程大夫人闻言笑了。
“为了他的女儿?”她说道,一面带着笑,似乎听到好笑的笑话。又带着再也难掩的恼火,“要是早为了他的女儿还用等到今日?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人心里也清楚。”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说清楚。”程二夫人顿时哭起来。嘤嘤说道,“我这做后娘的可当不起!”
一面伸手拉着程二老爷的衣袖。
“二郎,娇娘的亲事我是不能管了。我本就是个外人,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
“怎么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是她继母,就是母亲。”程二老爷坐直身子说道,“大哥,我要为我家娇娘嫁个好人家又有什么错?”
“二郎,什么叫你要娇娘嫁个好人家?难道我王家就不是个好人家?”程大夫人面色铁青喝道。
“跟蜀州秦家比,自然算不得。”程二夫人哼声说道,一面用帕子慢慢擦泪。
原来如此!原来昨日出去不是买什么衣裳料子,而是卖女儿去了!
程大夫人冷笑看着程二夫人。
“我们王家虽然比不得秦家。但也不是可欺的。”她说道,“婚约已成。我倒要看看秦家可敢担这个坏人姻缘的名声!”
程大老爷面色也是沉沉,看了程二夫人一眼,看向程二老爷。
“你们只看到秦家二字就失了理智了吗?你们也知道秦家是好人家,那样的好人家,怎么可能与咱们联姻?你难道不就不想想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吗?”他喝道,“听几句妇人谗言。就慌了神乱了心智做出这种轻浮事了吗?”
程二老爷神情微微犹疑。
是啊,可不是有些不对呢。
“大哥你也觉得…”他点点头忙说道,话才出口,这边程二夫人忽的一声大哭,掩面就向地上倒了下去。
“我没法活了,我是妇人谗言,二郎,你休了我,休了我。”她哭道,一面捶胸。
这种倒地撒泼哭闹,程家三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一时间都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你,你这是干什么?”程大夫人喊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程大老爷脸都绿了,甩袖子喝道,“还出身诗书人家,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
程二夫人只是在地上滚着哭。
“我都妲己褒姒般的妇人谗言了,我还何谈什么诗书人家,二郎你休了我,休了我,我没脸在这里了。”她哭喊道,“我,我也没脸回去了,我”
她哭着又撑起身子,左右看。
“我死了算了,省的玷污了你们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