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鸦儿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
母亲没有告诉过他,他懂事的时候,母亲已经神智失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不管清醒还是糊涂,都像所有的母亲那样爱他照顾他教导他。
但除了万婶等几人对他爱护关切,其他人对他都是鄙夷痛恨。
他们是真心敬爱呵护母亲的,但越喜欢母亲的,就越厌恶他恨他。
他是被一个很慈祥的老仆妇抓住,说母亲遇到山贼,被劫持,被山贼们凌辱,有孕生下他,他是个奸生子,说他如果有半点廉耻之心,为了母亲好,就应该去死。
他那时候还不懂奸生子是什么意思,跑去要问母亲,被万婶拦住。
万婶直白的告诉他,这不是好事,是母亲悲伤的事,不要问,至于这是什么意思,等他长大些就懂了。
他很快就长大了,当同龄的孩子还只会撒娇的时候,他懂了自己出生来历,就长大了。
这是一个任何人听到都会觉得不堪的身份。
但武鸦儿从来没有自卑羞惭无地自容,他也没有像很多人期盼的那样去死。
他的命是母亲给的,母亲不让他死,他就绝不死,他会用所有的力气活着。
他对母亲有过愧疚,想如果没有自己,母亲是不是会活的更好。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
对他来说世上没有如果,对母亲来说也没有。
他无坚不摧,无所畏惧,之所以不说身份,只是不想母亲被人嚼念,如果真有一天被揭穿身份,他武鸦儿也没什么可怕的,更不会躲起来不敢见人。
他就站在这里,看谁能把他怎样。
但现在他的身份没有被揭穿,那个女子站在他面前看他一眼,他一身的铠甲就碎了。
“你干什么呢?”
耳边有王力的喊声。
武鸦儿看向他,平整心神,问:“怎么了?”
王力狐疑看他:“你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干什么?我说的话你听没听啊?”
武鸦儿坦然道:“我在想别的事情。”
王力追问:“想什么?什么要紧事?”
武鸦儿笑了笑,没回答,催马向前疾驰。
王力嗨了声,催马追上。
“不肯说?”
“是无关紧要的事吧?”
“你看看你这样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拉着脸,你这样子”
“哦哦,我知道了!”
王力催马横在武鸦儿前方,指着他的脸大喊。
“你这样子就像是说书先生说的,思春了!”
武鸦儿愕然,旋即大笑。
随着冬去春来,收复的后的河北道也越来越安稳,城池里渐渐繁华,流民变成了常驻,商人聚集,酒楼茶肆也慢慢开张,还有说书人谋生。
王力听过好几次说书唱戏了。
“那些思春的大姑娘就像你这样,忽悲忽喜。”
王力伸手指着武鸦儿哦哦几声怪叫。
“乌鸦,说,你是不是看上谁家大姑娘了!”
武鸦儿用马鞭甩开他:“我是有妻子的人!儿子女儿都有了!”
王力看到前后不远不近的兵将们,只能用自己听到声音喊“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