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柴房里的哭声,时而高时而低,呜呜咽咽
“大喜的日子。”梁老夫人踹开柴房,“你还有完没完了?”
柴房里梁振坐在地上,背对着门,佝偻的身子不时的抖动,听到动静回过头,花白的胡须上都是眼泪。
梁老夫人又气又好笑:“你说你还没哭够啊。”
梁振指着地上:“李奉安,他一个死人欺负我,我就是死了也哭不够。”
地上摆着一个草人,梁振自己扎的,写了李奉安的名字贴上去
梁老夫人哎呦一声上前将名字扯下来:“你差不多行了啊,他可是乌鸦儿的岳父。”
听到这句话,梁振的鼻涕眼泪再次涌出来,拍手捶地:“李奉安死了也不放过我!让我成了天下的笑话,还骗走我的小乌鸦!”
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刻,梁振还觉得像噩梦。
齐山项云举旗讨伐女侯他第一时间也知道了,本来想带兵来援助,武鸦儿从这里经过,说不用担心他会亲自去。
夫妻同心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梁振安坐,果然很快就听到项云被斩杀,齐山溃逃的好消息。
但与此同时,有一群将官跑来跟他大呼小叫。
有人喊“真是看不出来,老大人你跟李奉安明结仇实相亲啊。”
有人笑“你们这真是一段佳话!”“这才叫肝胆相照!”
还有人呜呜的哭“我太感动了!”“我从没见过世上有这般深厚的情义。”
梁老大人被这喊的笑的哭的搞懵了,为什么在他面前提李奉安的名字?还你们,你是谁?们是谁?这是在说谁和谁的情义,谁和谁的佳话?
“老大人,你不要隐瞒了。”一个将官感动的含泪,“女侯已经揭露身份了,她就是李奉安的女儿,剑南道的大小姐,李明楼。”
梁振恍恍惚惚,他好像听过剑南道大小姐这个名字,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初写信骂他
“原来老大人你说的替武鸦儿挑的世家好亲事,就是李奉安啊,这果然真的是一门好亲事!”
梁振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就开始骂,骂李奉安,骂李明楼,骂完了又哭,哭武鸦儿可怜,哭自己可怜,哭他们被人骗了
女侯现在的身份,梁家人可不敢让外人听到梁振这哭骂,只能将梁振关在家里。
后来武鸦儿将京城的房子给他们赎回来了,但因为梁振一听京城就哭,大家也没敢搬回来。
为了安抚梁振,隔绝了外界,不让在他面前提李明楼提京城的事,两年过去了好容易勉强好起来,现在,武鸦儿要成亲了。
“当初梁老大人你说的就是定亲。”送信的将官眉飞色舞,“女侯去京城就是为了见您,然后由你主婚,遇到乱世耽搁了,现在太平了,武都督要和女侯举办婚礼,当然还得梁老大人您主婚!”
梁振便又晕过去了,醒来又开始哭。
但这一次,无论梁振怎么哭,大家也要回京了。
梁老夫人坐下来,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差不多就算了吧。”
“我咽不下这口气。”梁振哭道,“李奉安欺人太甚。”
“你这就不公平了。”梁老夫人道,“这事说白了,是乌鸦那小子骗你的。”
梁振气呼呼:“乌鸦是个老实人,被他们骗了!”
梁老夫人瞪眼:“骗了什么?人家骗他什么了?”
“要不是乌鸦。”梁振伸手指着外边,“那小丫头片子,能有今日?”
梁老夫人似笑非笑:“怎么不能?你说说哪里不能?是剑南道没武鸦儿兵马多啊,还是不如武鸦儿有钱?”
梁振说不出来,转过身不理她。
“我倒是觉得,没有那位小姐乌鸦不能有今日。乌鸦在信上给你说了,当初他母亲怎么遇难,又怎么被李小姐搭救。”梁老夫人转过来面对他,语重心长道,“后来两人又怎么齐心协力,患难与共才走到今日,他给你道歉赔罪,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形势逼迫。”
梁振再次转过身不看她。
梁老夫人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听没听我说话!”
梁振嗷嗷叫着转过来:“都这时候了,你也欺负我!”
梁老夫人道:“别的时候你闹就闹,现在是乌鸦的大婚,你再闹就是跟他闹。”
梁振不扭头低下头不说话,只擦泪。
“我知道,你觉得丢人,但为了乌鸦儿。”梁老夫人道,“乌鸦儿也没别的亲人,就一个瞎眼的老娘,那李家什么排场,到时候成亲,乌鸦这边冷冷清清,多丢人。”
她伸手戳梁振的头。
“到时候丢的还是你的人。”
梁振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但没有再擦泪。
“这样吧,让孩子们回京城去,我们就不去了。”梁老夫人站起来,“我们还住在这里,一辈子不见那位小姐就是。”
说罢向外走去。
“我现在顾不上哄你,京城那边婚期就要到了,他们去了还要帮忙,不能再耽搁了。”
老妻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带的柴房门哐当响。
梁振看了眼门,哼了声小声嘲讽:“现在也不用别人搀着扶着走路了。”
哼完了打算接着哭,又一时哭不出来,呆呆一刻从地上拿起扎的草人。
“李奉安,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他咬牙用力的晃了晃草人,“你都死了十年了,还能扬天下,而且还将世世代代传下去”
他哼哼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