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望着他,眼底歇斯底里的暴躁消退下去, 换上有些神经质的崩溃, 她看起来也挺累的,扔掉随手抄起来的腰带闭了闭眼,声音嘶哑:“你爸又去公司闹了, 找我要钱,要房子……”
“你就把气撒我身上。”夏良点了点头。
老妈看着他,眼球里全是血丝,很快地收拢了情绪,重新换上质问的表情和语气:“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是你妈!接我的电话能死么?”
夏良朝地上已经被摔炸了屏的手机“嗤”地笑一声,抹了把脖子上的血转身往外走:“报警抓他,再找个医院看看你自己吧。”
老妈在身后忍着没吼,她最厌恶那些只会扯着嗓门吼的泼妇,极力想在已经动过手以后维持自身的涵养,只是声音都被气得发抖:“你给我好好上学,再敢乱跑……”
再敢乱跑怎么样?
夏良当时没听清,也没想听清,反正脖子好之前,他也没心情去见柳小满,也要调整自己的情绪。
结果还是没忍住联系,脖子也没瞒住。
夏良顺着脖子又摸到左耳根后面的疤,只觉得累。
真逗。
倒是换个方向,可着一边儿留疤。
想想柳小满哭得那张脸,他没忍住叹了口气。
“我疼啊!”
柳小满疼,为了他。
他把手机拿过来,又看了会儿柳小满这几天发给他的消息,又看一眼桌上的卷子。
“我们谈谈吧。”第二天早上,夏良在餐桌上对他老妈说。
联考前这一个星期,柳小满过得浑浑噩噩。
精神上不浑噩,心里浑,又浑又累。
他让夏良不用来找他,夏良就真的没来。失落肯定有,但比起失落,他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
现在他确定夏良妈妈有多可怕,掌控欲有多强了,他真的受不了夏良再因为来找他挨打受伤。
见不了就见不了吧,经历过一次失联,能打打电话发发消息,知道夏良没被他妈活活打死他都觉得够了。
反正夏良成绩进步了他高兴,要考试了,他也没心思琢磨别的,每天只想把时间全用在学习上,什么都不去想。
但事情的发展不是根据他想不想来决定的。
之前又是针灸又是高压氧终于有了效果,爷爷的状态一天比一天见好,这半个月来左手和右腿开始自主移动,脸上也有了表情,对呼喊有意识了,却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爷爷不认识人。
他说不来话,嘴里呜噜呜噜,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认识柳小满,不记得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他能感觉到柳小满是他很亲近的人,但就是不知道是谁,柳小满跟他说了半天,跟他说我是你孙子,这是你儿子,我的胳膊是怎么没的……
爷爷似乎能稍微明白一点,但还是稀了糊涂。
医生说因为脑出血导致脑细胞收到不可逆的损伤,这些只能通过后天的康复锻炼,来慢慢回忆。既然能醒来,大部分记忆应该还是没有问题,但恢复程度也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