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紧张气氛中,一百三十二人的卷子拆完登录,翻看着名单,黄提学神情有些惊讶:“咿这些人”
副主考闻言有些紧张,道:“可有什么问题?”
科举关系学子们一生,因此重之又重,且极其容易闹事,往年也就罢了,今年可不敢大意,毕竟先前县试有考官被要了命的。
黄提学笑道:“不要紧张,我是说这二十三人竟然都是长安府的生员,长安府此次高中的人数是前所未有啊,李光远治下有方,当嘉奖。”
有考官笑道:“青霞先生教学果然厉害,在长安府三年时光竟然这么多高中。”
众人再次传阅名单,赞叹声声,又有人咿了声。
“这里有十人都是知知堂的学生。”他道。
这话让在座的人愣了下,知知堂是哪个学堂?
“你们忘了吗?干掉廖承的那个知知堂啊。”那人意味深长道。
廖承这个名字立刻让在座的都想起来了,去年长安府差点闹了民乱,一群学生静坐抗议朝廷命官廖承段山滥抓无辜,事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官府查出的最初便是一群结社名为知知堂的学生们闹起来的。
“听说知知堂结社是为了读书,那个叫薛青的还写了诗,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黄提学笑着念道,看着这十人的名字,“不错,还真是读书的。”
在座的一个道学官员,当时经手过长安府案卷中详细查办的有关知知堂的信息,惊讶又感叹,点头道:“知知堂名册上有二十三人,此次有十人中举,将近一半,委实厉害。”
廖承是太监,段山酷吏且已经死了,在座的文官们自然不屑不惧,文人虽然相轻,但对外还是当自己人看的,另外这些考生是他们山西路的,也是他们的门生,师生名分终生不变,中了进士便会进官场,师生关系受益良多,于是在座的诸人赞声不绝。
黄提学更是红光满面,扬手道:“放榜吧。”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锣鼓声持续一天了还没有散去。
绿萝窗前的少年垂手而立也似乎有一天了,直到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头,少年才恍然察觉回头,暮色霞光中面瘦眼亮。
“哥,你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柳五儿问道。
柳春阳看着她没回答。
“你是不是嫉妒那些中举的人啊?不要这样,你也是举人老爷呢。”柳五儿接着道,说了些话安慰。
柳春阳不发一言,直到一个小厮蹬蹬跑进来。
“少爷,莲塘少爷给你的书。”他摇着手里一卷书道。
“什么书啊?是不是春宫。”柳五儿道,伸手,“小可给我看看。”
那边柳春阳伸手在耳朵里拿出两团棉花,道:“什么?”
柳五儿愕然:“哥,你堵着耳朵呢?”又恼怒,自己先前的话白说了,“你堵着耳朵干什么?堵着耳朵,外边的那些道贺也绝不了。”
柳春阳道:“我背书呢。”伸手。
小可忙将手里的书卷递给他,再次道:“莲塘少爷还你的。”
柳春阳握着书卷嗯了声随手扔在几案上,柳五儿拿过翻了翻见是很常见的中庸大学释义,便扔了回去,道:“你什么时候去京城啊?总在家躲着有什么意思啊?”
柳春阳道:“现在会试还没到,我去京城有什么意思。”
柳五儿道:“哥,你跟我装傻呢,去京城当然是见薛青了。”
柳春阳道:“我是我,他是他,我为他去京城有什么意思。”
柳五儿恼怒道:“哥,你现在厉害了,顶着一次祖父,你事事都这么犟嘴了。”
柳春阳摆手:“出去玩去,不要影响我读书,否则去京城没有意思了。”
柳五儿虽然不悦但也知道事关重大,又叮嘱道:“那你记得给薛青多写信,他功课好,又在京城国子监,你可请教他啊。”
柳春阳不置可否,看着柳五儿和小可走了出去,依旧转身在窗边,口中喃喃片刻之后伸手将桌子上的书卷拿起,低头将书封面轻轻搓了搓,其上便裂开一道缝,少年修长的手指从中捏出一张薄纸,其上蝇头小字遍布。
柳春阳仔细的扫过,看到一行时目光停顿,伸手抚上。
“其时他未在,去往蒋显等人所在,又国子监康岱道途中曾上茅厕,片刻便归”
片刻便归?
“对于妖怪来说,片刻也足够做很多事了。”柳春阳喃喃,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将这薄纸一目扫完,随手放进了窗台上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化为灰烬,倚窗对外扬声,“小可。”
在院子里和两个小丫头玩的小可忙应声是。
“收拾行礼,我们准备进京了。”柳春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