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文郡王看着她,清清冷冷的答道。
至毒无形,至病无恙。
由刘公身中之毒以及自己亲身体验,顾十八娘非常明白这一点,她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太医院都看不好的病…
“我这病要说起来,倒是因先天不足而起,身子一直好好将养,倒也无碍,只是前些年因意外…”文郡王从她身上移开视线,靠在软枕上,意外二字划过嘴边,带着森森的寒意,“引发旧疾,遍寻名医,尽尝良药…”
“结果如何?”顾十八娘跪直身子再一次追问道。
文郡王看着她一笑,“结果,就是我一日比一日嗜睡,直到睡过去再也不醒来。”
他在笑,顾十八娘却觉得一阵寒意。
“不过,既然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就此放手,就是死也要死在…”他看过来,目光如电,“所以,你明白?”
对于皇室来说,绝不会选一个体有疾的人来做皇子,所以,一旦消息透露出去,那么下个月被册封为皇子的人便绝对不会是他。
所以已经走到这一步的文郡王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任何一个威胁到这个秘密的人都将消失…
所以这是必须的选择无可避免结果…
顾十八娘看着他,神色平静。
“我不能死。”她忽的说道。
文郡王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也不能死。”顾十八娘迎上他的视线,定定说道。
“还是因为你哥哥之类的缘由?”文郡王忽的笑了笑,“顾湘,我想你是明白的,我们的命,都是在自己手里,与他人无关。”
他这句话让顾十八娘心里微微的吃惊,有念头需要再分析,但现在却顾不上了。
“所以我要为我自己争一争,郡王你为就这么放弃?”她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文郡王笑问道。
顾十八娘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没有办法…太医们早早就诊不出病,如今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寻大夫治病…只有等死…
“那皇子之位难道比命还重要?”她忍不住问道。
“你说呢?”文郡王反问道。
“我觉得命重要,没有了命,一切都没有意义。”顾十八娘抬头看着他道。
“那你在大药会上投药入那人锅中,又有意义?”文郡王看着她淡淡笑道。
“我…”顾十八娘有些结舌。
“命是很重要,但人活一世,并不是为了活而活。”文郡王头微仰靠后,似是有些疲倦了,合上眼,“烟花要的便是那一瞬间的绚烂,你能说它没有意义?”
这也是一个及其倔强,及其自负而生的人,这是一个就算死也要绚烂的人,他绝不会放弃拼力得到的地位,然后以萧萧落寞之态苟且而生。
或者说,他所走的路也是注定只能向前不能退后的,一旦退后,便会被人瞬时踩灭,休想有半点休养生息以图来日的机会。
顾十八娘的眼泪慢慢的掉下来。
“可是为非要我们去死…”她喃喃说道,“天近寒冬,万物肃杀,躲得过一时,躲不过这一世虫命…躲不过,躲不过…”
她的脸色惨白,却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你去吧…”文郡王淡淡说道,闭着眼从枕下拿出一物,“拿去给杨大人。”
顾十八娘木木接过,不去看也没有再说话,起身向外而去。
看着她失魂落魄而出,内侍吓了一跳,只当文郡王有不测忙冲进去看。
“睡了…”他很快转回来,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提口气,神色想哭又想笑的说道。
中年男人这才松口气,又叹口气,看向顾十八娘,冷哼一声。
自从打过一次交道,他下意识的不把这姑娘当小姑娘看待,想必她也明白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闭的的最紧的。
“原来是个外厉内荏的我说呢,这天下哪有人不怕死的,瞧吓得的这样”他带着嘲讽说道。
想到这次带顾十八娘来完全是个荒唐无用之举,不由恼恨之极,又恨自己也恨顾十八娘。
一定是这个妖女口吐咒言才有今日之灾…
“跟我走,老夫送你一程,也算你生之有幸。”中年男人冷声说道。
“顾娘子,咱家郡王对你…”内侍则在一旁轻轻抹眼泪,细声说道,“…为郡王尽忠,是咱们做奴才的荣幸…”
顾十八娘对他们的话不闻不问,她只觉得深深的疲倦袭来,既然如此,也罢,至少,她不会再以弃妇那个耻辱之身而死去,至少哥哥和娘因疠疫也算是死得坦坦荡荡。
这一点命运也是无奈吧?无错不少字他们一家终是没有再去跳命定的坑,这场赌局本就不公平,那么他们输得还不是太惨